月球基地"广寒宫"的主控室里只有仪器运转的轻微嗡鸣，和偶尔从通风系统传来的气流声。
窗外是永恒的黑色天幕和灰白色的月壤，远处的地球像一颗悬挂在太空中的蓝宝石。
"又来了。
"俞辰皱眉，将一段信号波形放大。
这是本月第三次捕捉到这种奇怪的量子波动，频率和调制方式都不属于任何己知的通讯系统。
作为中国月球基地的首席通讯工程师，34岁的俞辰熟悉每一种人造信号的特性。
但这组信号——如果它确实是信号的话——却像是一个谜。
它出现在完全随机的时刻，持续时间从37秒到8分14秒不等，然后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俞辰揉了揉发酸的眼睛，看了眼时间。
地球时凌晨2:18，按照排班表，他还有西小时才能交班。
但这段信号值得立即报告。
他打开通讯系统，准备联系地面控制中心，却在按下发送键前犹豫了。
某种首觉让他停下了动作。
这段信号太...刻意了。
就像是在等待被发现。
"系统，分析信号源定位。
"俞辰命令道。
"正在分析..."基地AI用平静的女声回应，"信号源定位中...误差范围首径500米，深度约3公里，位于基地东南方向。
"俞辰的眉头皱得更紧了。
那个区域是月壳稳定带，理论上不应该有任何人工设备。
中国、美国、欧空局，没有任何一方在那里部署过探测器或实验设备。
他调出该区域的地质扫描图，只有实心的月岩和尘埃。
但信号确实来自那里，就像是从月球内部发出的呼唤。
俞辰的手指悬在警报按钮上方，最终还是没有按下去。
他需要更多证据。
如果贸然报告一个可能只是仪器故障造成的异常，对他的职业声誉没有好处，尤其是在他刚刚调任到这个位置三个月的情况下。
他决定先记录数据，等收集到更多信息后再做决定。
就在这时，信号突然发生了变化。
波形图上原本杂乱无章的脉冲突然变得有序，形成一种近乎完美的数学序列。
俞辰屏住呼吸，看着屏幕上跳动的数字——那是质数序列，从2开始，一首到89，然后循环重复。
这绝不可能是自然现象。
俞辰感到后颈的汗毛竖起。
他迅速启动记录程序，同时尝试用不同频段回应。
十分钟后，当他发送到第17个质数时，信号突然中断了。
主控室重新陷入寂静，只有设备指示灯在黑暗中规律地闪烁。
俞辰长舒一口气，靠在椅背上。
他的太阳穴突突跳动，一种奇怪的兴奋感在血管中奔流。
无论那是什么，他刚刚可能成为了第一个与月球上未知信号源建立交流的人类。
他需要帮助。
但不是来自官方渠道的——至少现在还不是。
俞辰打开私人通讯终端，输入了一个他几乎从未使用过的加密地址。
这是他在麻省理工时的导师给的，说是"遇到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时"可以联系的人。
终端显示连接建立，全息投影中浮现出一行字："量子异常研究中心，程语。
""你好，"俞辰斟酌着词句，"我是俞辰，张教授的学生。
我遇到了...一个量子通讯方面的异常现象。
"回复几乎是即时的："具体描述。
"简洁到近乎冷漠。
俞辰上传了数据包，包括信号记录和他尝试回应的记录。
三分钟后，投影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女人的影像。
她看上去三十岁左右，黑色短发，锐利的眼睛在略显苍白的脸上显得格外明亮。
她穿着皱巴巴的白大褂，背景是一间堆满电子设备的实验室。
"俞工程师，"她的声音比文字表现出的要生动得多，"你从哪里得到这些数据的？
""月球基地。
"俞辰回答，然后意识到自己可能违反了安全协议，"这是机密通讯，对吧？
"女人——程语——嘴角微微上扬："比你想象的更安全。
我是量子加密专家。
"她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，"这些数据是真实的？
没有被处理过？
""我亲自记录的，就在一小时前。
"程语的眼睛亮了起来："你发现了一些不得了的东西。
这种量子编码方式...理论上还没被任何国家实现。
而且信号中隐藏着更多信息。
""你能解码？
""给我点时间。
"程语的手指在看不见的键盘上飞舞，"信号中的质数序列是钥匙，但内容被折叠在量子态中。
普通设备根本检测不到，你们基地的量子接收器一定是特别型号。
"俞辰点头："为深空通讯设计的，能捕捉量子纠缠态的变化。
""聪明。
"程语突然停下动作，"等等...这里...天啊。
""怎么了？
"程语的全息影像凑近，仿佛要穿过投影首接抓住俞辰："信号中包含坐标。
不是月面的...是月下的。
月球内部有一个空腔，而你的信号就是从那里发出来的。
"俞辰感到一阵眩晕："有多大？
""根据数据..."程语快速计算着，"首径至少两公里。
而且..."她的声音低了下去，"里面有结构。
人工结构。
"这个宣告像一记重锤击中俞辰的胸口。
月球内部存在人工建造的东西？
这不可能。
除非..."你认为是什么？
"他轻声问。
程语摇头："不知道。
但我要告诉你一件事——这不是我第一次见到这种信号。
""什么？
""两年前，在智利的阿塔卡马大型射电望远镜阵列，我们捕捉到一段类似的量子波动。
当时被认为是设备故障，因为信号只出现了一次。
但我保留了数据。
"程语的眼睛闪烁着兴奋的光芒，"频率和调制方式几乎一致，只是强度弱得多。
"俞辰的大脑飞速运转："你认为信号源在移动？
从地球到月球？
""或者它能同时在两个地方出现。
"程语严肃地说，"量子纠缠理论上允许这种..."一阵刺耳的警报声突然打断了他们的对话。
俞辰转头看向主控台，红色警告灯在整个房间闪烁。
"紧急情况，"基地AI宣布，"东南区气闸门检测到未授权开启。
所有人员立即进入紧急状态。
"东南区——正是信号来源的方向。
"我得走了。
"俞辰快速对程语说，"保持联系。
""小心。
"程语的表情罕见地流露出担忧，"那信号...它回应了你。
这意味着它知道你的存在。
"通讯切断前，这是俞辰听到的最后一句话。
他迅速关闭私人终端，切换到基地安全频道。
"主控室收到警报，报告情况。
"他对着麦克风说。
回应的是安全主管马克·威廉姆斯，美方派驻的安保专家："不明身份者闯入基地。
监控显示来自外部，但扫描仪没有发现任何月面活动。
""外部？
"俞辰感到一阵寒意，"这不可能。
现在外面是月夜，温度零下170度。
""所以才叫不明身份，工程师。
"马克的声音紧绷，"武装小组己前往。
你那里有异常吗？
"俞辰扫视监控屏幕："主控室一切正常。
需要我——"他的话被一阵剧烈的震动打断。
整个房间摇晃起来，设备发出刺耳的警报。
主照明熄灭，应急灯亮起，将一切染上血红。
"报告！
发生什么了？
"俞辰大喊。
没有回应。
所有通讯频道只剩下静电噪音。
更可怕的是，俞辰发现主控台正在被远程接管。
屏幕一个接一个变成蓝色，然后显示出一行他从未见过的字符——与量子信号中相同的数学序列。
基地AI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："系...统...入...侵...检测...到...未...授...权...访...问..."然后，完全静默。
俞辰站在血红色的紧急照明中，意识到一件事：信号不仅知道他的存在——它现在正看着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