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听说七妹今日英雄救美了?
"崔令婉似笑非笑,"还是谢家那位小将军?
""三姊消息真灵通,莫非在街上安了眼线?
""整个建康都传遍了!
"崔令婉凑过来,蔻丹鲜红的指甲划过她手腕,"谢昭可是太子殿下眼前的红人,你......""我累了。
"崔令仪抽回手,唇角却微微翘起,"明日还要去大慈恩寺施药呢。
"一进门,她指尖下意识抚向腰间,脚步突然一顿。
玉牌不见了。
采薇见她神色有异,小声问:"小姐,怎么了?
"崔令仪眼波流转,忽然轻笑一声:"没什么,只是想起个有趣的人。
"她细细回想今日种种——马匹受惊时谢昭矫健的身手,他弯腰捡药囊时骨节分明的手指,还有最后替她扶正玉簪时,袖口掠过她腰间那一瞬的温度......"谢昭..."她轻声念着这个名字,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光。
回到闺房,她立刻闩上门,从暗格中取出一册账簿,指尖轻快地翻动着。
当看到砒霜一栏被改动的数字时,她撇了撇嘴:"北境军的探子,查账倒是勤快。
"她合上账簿,走到窗前望着院中那株老梅树,忽然计上心头。
转身从药柜取出几味药材,一边哼着小曲一边研磨,时不时还往里面加些"特别"的料。
"既然你想玩,"她对着空气自言自语,眼中闪着顽皮的光,"本姑娘就陪你玩玩。
"窗外树枝"咔嚓"一响。
"果然来了..."崔令仪嘴角微翘。
白日那守城校尉腰间蛇纹玉佩,与三日前潜入太医院的刺客如出一辙,谢昭若真如传闻中机敏,今夜必至。
她故意将曼陀罗粉撒在窗棂,又往香炉扔了把硫磺——若他连这都躲不过,也不配做她的盟友。
做完一切防备后,她从暗格中取出两样东西:一册账簿,一封密函。
她熟练地从药囊取出砒霜粉末,融水后涂抹在密函上。
烛光下,金国文字渐渐浮现:"七星归位日,雪莲开时"。
这是生母临终前教她的砒霜显影术,如今却成了催命符。
......夜色渐浓,崔府的高墙外,谢昭蹲在阴影里啃着一块奶酥,抬头望着那堵比他想象中还要高出一截的院墙,忍不住"啧"了一声。
"将军,"陈瑜蹲在他旁边,压低声音道,"您真要翻进去?
""不然呢?
"谢昭挑眉,"难道要我堂堂北境小将军,正儿八经递拜帖,说崔大人,我今晚想翻您家七小姐的窗?
"陈瑜嘴角抽了抽:"……属下不是这个意思。
"谢昭拍拍他的肩:"放心,我就进去看看,绝不惹事。
"陈瑜:"……"这话从谢昭嘴里说出来,可信度约等于零。
谢昭站起身,拍了拍衣摆上的灰,目光锁定崔府西侧的一棵老梅树——那树枝干粗壮,斜斜伸向院内,简首是天赐的梯子。
"就它了。
"他咧嘴一笑,露出两颗虎牙,"陈瑜,你在外面接应,若是我一个时辰没出来……""属下就带兵冲进去?
""不,"谢昭严肃道,"你就去给我买两串糖葫芦,我出来的时候吃。
"陈瑜:"……"谢昭没再废话,后退几步,一个助跑跃上墙边的石灯,借力一蹬,手指堪堪勾住最低的树枝。
他手臂肌肉绷紧,轻松翻身上树,动作轻巧得像只夜行的猫。
"将军小心!
"陈瑜在下面低声提醒。
谢昭摆摆手,示意他赶紧撤。
待陈瑜的身影消失在巷口,他才转头打量起崔府内院的布局——亭台楼阁错落有致,灯火最亮的那处显然是主屋,而西侧一座小巧的闺阁,窗棂半掩,烛火摇曳,隐约可见一道纤细的身影正在案前研药。
"找到你了。
"谢昭唇角微扬,轻巧地沿着树枝向内挪动。
谢昭蹲在梅树上时,正看见崔府管家鬼祟地塞给校尉一封信。
月光映出信封上的蛇纹火漆,与北境军截获的金国密报一模一样。
"有意思。
"他指尖轻叩玉牌,背面金文与火漆纹竟能严丝合缝——这哪是什么闺阁玩物,分明是金蒙皇室的密令符!
然而,他刚挪到一半,忽听树下传来脚步声——两名侍卫提着灯笼巡逻而过。
谢昭立刻屏息凝神,整个人贴在树干上,连呼吸都放得极轻。
待侍卫走远,他才松了口气,低声嘀咕:"崔府的守卫比北境大营还严……"他继续向前,眼看就要接近那扇窗,脚下树枝却突然"咔嚓"一声——谢昭:"……"树枝没断,但这一声脆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。
窗内的身影明显一顿,随即,烛火"噗"地被吹灭,整间屋子陷入黑暗。
谢昭眯起眼,心道不妙。
果然,下一秒,窗棂上无声无息地飘起一层极细的粉末,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莹绿色。
"曼陀罗混当归……"谢昭鼻尖微动,立刻认出了这配方,是北景常用来"招待"俘虏的药,"啧,七小姐好手段。
""……"谢昭沉默一瞬,忽然笑了。
"行,"他低声道,"陪你玩玩。
"他故意伸手去摘窗边的青梅,指尖"不经意"蹭过那层粉末,随即夸张地"哎哟"一声,整个人从树上栽了下去——"三..."窗内传来清泠的计数声。
"二...""哗啦!
"他精准地摔进了窗内。
"..."寂静中,谢昭整个人栽进屋里,不偏不倚摔在一方软垫上,正好撞翻崔令仪的药橱。
五六个青瓷瓶滚落在地,其中一瓶标签赫然写着:"石灰解"。
两人目光相撞,谢昭突然懂了——她早知道北境军中毒之事!
崔令仪披着素白中衣,发梢还滴着浴后的水珠。
一抬头,金缕匕首己经抵在了他喉间。
她垂眸看着他。
"谢小将军,"她歪着头,语气轻快,"夜闯闺阁,是想试我的砒霜?
"谢昭眨了眨眼,笑得无辜:"七小姐在窗台涂药,不就是在等我来?
"说着突然翻身,带着匕首一起滚到榻边。
崔令仪猝不及防被他反压在锦被上,药盏"当啷"落地。
两人鼻尖相距不过寸余,谢昭嗅到她发间淡淡的忍冬香,忽觉心跳如雷。
正晃神,颈侧突然一凉——原来她袖中还藏了根银针。
"玉牌背面的刻痕,"崔令仪眼中闪过一丝讶异,随即又恢复俏皮模样,"你看出什么了?
"谢昭眨眨眼:"看出七小姐精通金文。
"他忽然压低声音,"更看出太医院每月的砒霜用量,比实际记录多出三倍——都用来显影密信了,是吧?
"崔令仪瞳孔微缩。
这时院外突然传来脚步声,管家高喊:"七小姐!
可看见贼人?
"银针稍稍撤回半寸,谢昭趁机凑到她耳边:"现在你有两个选择。
"温热呼吸拂过她耳垂,"要么喊人抓我,明日满城皆知崔家小姐私藏军报...""要么?
""要么与我一同查清,谁在往北境军的金疮药里掺石灰"窗外火把的光越来越近,崔令仪突然扬声道:"方才野猫撞翻了药橱!
"话音未落,谢昭便己往床底去了,崔令仪顺势将玉牌拍在他胸口:"三日后酉时,慈恩寺后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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