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砚蜷缩在“悦来客栈”斑驳的门檐下,雨水顺着蓑衣边缘连成珠帘,将他与喧嚣的街市隔绝开来。
昨夜那场突如其来的大火,此刻仍在他脑海中翻涌,烧焦的木梁、冲天的火光,还有师父楚墨尘将他推出火海时那布满血丝的眼睛。
他下意识摸向腰间,青铜碎片硌得掌心生疼,那是从寒潭残碑上掰下的残片,据师父说与前朝剑神谢孤鸿的《淬心剑谱》息息相关。
然而,师父形影不离的砍柴刀却不翼而飞,那把看似普通的柴刀,实则暗藏玄机,刀背刻着的古怪纹路,总在月圆之夜泛着幽光。
“吱呀——”破旧的木门被粗暴推开,潮湿的霉味混着浓烈的酒香扑面而来。
林砚如受惊的野猫般迅速后退,后背重重抵在冰凉的砖墙。
来人十七八岁模样,灰衣上绣着暗红的酒葫芦纹样,左眼角的泪痣在昏暗中格外醒目,腰间佩剑的穗子随着步伐轻轻摇晃,隐约露出半截骷髅图腾。
“楚墨尘那老鬼呢?”
少年抛着手中的酒壶,壶嘴溢出的酒水在青石板上蜿蜒成诡异的曲线。
林砚全身肌肉紧绷,摆出防御架势,声音冷得像淬了冰:“你是谁?”
“血煞门沈砚冰,分舵主。”
少年挑眉,嘴角勾起一抹玩世不恭的笑,却不达眼底,“别紧张,楚墨尘救过我师父的命,这是他托我给你的。”
油纸包带着体温落在林砚脚边,里面是一柄断剑,剑身上“楚墨尘”三个字己被岁月磨得模糊,还有一封***。
林砚颤抖着展开***,师父苍劲的字迹力透纸背,每一笔都仿佛带着最后的温度:“砚儿,寒潭残碑乃前朝剑神谢孤鸿所留《淬心剑谱》。
血煞门追杀为师,皆为此物。
若为师遭难,可持断剑去洛阳‘醉仙居’找沈醉翁,他会护你周全。
切记,勿信江湖传言,勿轻易展露掌纹。”
断剑突然发出蜂鸣,林砚掌心传来灼烧般的剧痛,剑纹如活物般在皮肤下扭曲游走。
沈砚冰瞳孔骤缩,猛地抓住他的手腕:“果然是‘淬心之体’!
当年谢孤鸿以心饲剑,唯有掌生剑纹者可习《淬心剑谱》,楚墨尘竟藏了这么个宝贝徒弟。”
“我师父在哪?”
林砚反手扣住沈砚冰的脉门,眼中血丝密布。
沈砚冰吃痛地甩开他,酒壶险些脱手:“昨晚客栈起火,老鬼抱着个匣子冲了出去,再没回来。
不过——”他压低声音,神色突然凝重,“我听见他喊了句‘千机阁’,那是专做情报买卖的黑市,或许能查到线索。”
夜幕如墨,洛阳城的灯笼在雨中晕开猩红的光,宛如漂浮的鬼火。
林砚跟着沈砚冰拐进一条狭窄的暗巷,青苔爬满潮湿的砖墙,脚下的石板缝里积满污水,倒映着两人扭曲的身影。
“生门死门?”
一扇绘着骷髅的木门后,传来沙哑的女声。
“开门见山。”
沈砚冰晃了晃酒壶,壶身与门环相撞,发出清脆的声响。
门缝里挤出半张敷着惨白脂粉的脸,眼窝深陷,嘴唇猩红如血:“带银子了吗?
楚墨尘的人头,五万两;《淬心剑谱》的下落,十万两。”
林砚浑身血液瞬间凝固,一股寒意从脚底首冲头顶。
就在这时,破风声骤起!
他本能地侧身翻滚,一柄淬毒匕首擦着耳际钉入木门,刀柄上的血色丝带在风中猎猎作响。
白粉女人脸色骤变,正要关门,七八道黑影破墙而入。
为首者蒙着青面,腰间的酒葫芦与沈砚冰款式相同,却绣着狰狞的骷髅,腥甜的血腥味扑面而来。
“血煞门分舵主?”
青面人冷笑,手中弯刀泛着幽蓝的光,“沈醉翁的徒弟竟敢私通楚墨尘余孽,看来醉仙居是不想在江湖上混了。”
沈砚冰突然将林砚推向窗口,软剑出鞘,寒光闪烁:“快跑!
千机阁有密道通城西!”
酒壶狠狠砸在地上,火星西溅,“本少爷还没活够呢,老鬼要是死了,谁还我酒钱?”
林砚纵身跃出窗口,身后传来激烈的刀剑碰撞声。
雨幕中,他握紧断剑,掌心的剑纹在黑暗里忽明忽暗,如同一盏引向未知的灯。
江湖的腥风血雨,此刻才真正拉开帷幕,而他,一个背负着秘密的少年,即将踏入这充满危险与谜团的江湖旋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