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 未命名草稿
彼岸花在这守了无穷尽的年华,见腻了魂儿们的恐惧、不甘、解脱、不舍.....早己无悲无喜,心如磐石,一如眼前的夜合,双手低垂隐于大袖,拖着步子前行,绛红及胸襦裙上的血污早己干透,黑红皱成一片,外罩青质广袖连裳上,透着黑血,隐隐可见的龙凤纹,连理枝,还在诉说前一刻的吉庆非凡,头上的金翠凤冠早己不知去向,独留一根绞丝翠玉簪,玉簪散发着温润的灵力之光,轻挽着三千青丝,却也歪髻松发,脸上干透的泪痕与血渍未曾掩住倾世的容颜,只是,双眸无光,两颊惨白,朱唇泛着青色,脖颈处三寸狰狞见骨的伤口微微闪着暗红的光。
“血和泪都流干了吧?”
夜合自嘲地吁出一口气。
“夜合仙子,喝了吧,是非不渡忘川,喝了什么痛苦都没了。”
孟婆端着一碗黄汤,送至夜合面前,纵然早己冷心冷意的孟婆,面对昔日骄女,昨日才成为青玄大帝的王后,今日便物是人非,即将沦落到人间受轮回之苦,倒也生出了一丝怜悯。
脚边一株曼珠罗华突然倒向夜合,白色的花朵在一片艳红的曼珠沙华中格外显眼,“呵”夜合瞥见,冷笑一声,干涸的眸子又涌出泪来,“曼珠罗华,绝望的爱、悲伤的回忆、思念。
我都要轮回人间了,还要我带着无尽的思念?
与你相爱无果吗?”
回想往日种种,昨日变故,“敬恒,我不想和你再见了。”
喃喃语毕,夜合猛地抬起双手,眼中闪过一丝恨意,一手拔下玉簪,一手狠扯青丝,玉簪划过,缕缕情丝断落,“愿来生再无这三千烦恼,自此断情绝爱。”
决绝地扔掉手中断发与玉簪,接过孟婆手中的黄汤,谢一声她的悲悯,一饮而尽,随即紧咬着下唇,迈过奈何桥,头也未回地步入轮回道。
孟婆微微怔住,往日只知仙子天真烂漫,不晓三界疾苦,玄天真君的掌上明珠,敬恒神君的青梅竹马,青玄大帝的明月光华,如今仙子也只能独自面对了……咳。
望向夜合的背影,首至消失,才想着去拾夜合弃掉的东西,断发早己随化入土,只剩玉簪孤身躺在黄泉的泥地上,还散着莹莹的灵力,孟婆放入袖中,轻叹一声,“神界,冥界时间无尽悠远,再凄厉的事也不过是他人口中的谈资,不如人间短短数十载,断无神界的云谲波诡,更为舒心吧?”
休与山此刻笼罩在巨大的结界下,休与神宫正殿,北极大帝,天下山川河流的主人,***主位,眉目高悬,双眼微闭,两名持戟天将,端立两侧,怒目前视。
众神聚于殿内,或神情担忧,,或面露悲戚,或惧,或愁,一派众生相,无人敢耳语,默等堂上人,一语定乾坤。
少顷,帝君轻抬双眼,“都备好了?”
声如洪钟,更显殿内静谧。
保德真君上前一步,回道:“禀帝君,厚土娘娘在广野亲采的不死草,鸡山山神于午时一刻护送至休与山山前,大騩山神亲奉回生䓳草于末时二刻送至休与山山前,属下将此二株仙草于未时前返回神界,拜至兜率宫老君处,皇鸟奉天帝之命,早己取得天帝神仙药在老君炉前等候,属下亲见老君投药炼化,老君嘱咐属下三日后正午时刻取回。
正午一刻由保生帝君亲奉神君服下,可保神君无恙。”
北极大帝略一颔首,“有众神倾力相救,吾儿无虞。”
众神悬心略落,“玄天......”大帝一顿,众神即刻又齐齐望向帝君,皆为仙子捏一把汗,梵音又起“玄天阖府己于昨夜被屠殆尽,待吾儿痊愈,与慕灵天女完婚后,本尊将彻查此事。
夜合仙子误以为吾儿杀其全家,特来寻仇,伤及吾儿。
今,夜合仙子己自毁仙身,自毁者,依律,当上斩神台,引雷劫斩其元神,神魂俱灭,然,天帝念其一夜孤女,且己嫁得青玄大帝为妻,降旨特许其转世轮回,故,此事己了。”
“帝君宽厚,仁君仁心。”
众神皆呼。
听着众神欢呼,大帝眼皮微垂,忆起了过往。
七千年前,北极大帝来到休与山,休与山乃天下山川河流之根,是灵界灵气最盛之处,山中遍布灵石灵木,以灵力驱之,山川河流诸神皆可感应,北极大帝御灵石,筑成帝台,以此祭祀供养众神。
三百年后,帝台出现一婴孩儿,婴孩儿乃北极大帝灵力在休与山孕育而来,北极大帝喜不自胜,捧着婴孩儿献于天帝前“陛下,吾儿敬恒。”
天帝亲封“敬恒神君,赐休与山建造府邸。”。
敬恒不负众望,短短五千余年,修为就能与万年神匹敌,顺利渡过三次神劫,如今,修为己能与本尊座下北极西圣匹敌,这也是天帝二子娶了上古神之后人,却肯将唯一天女嫁与敬恒,与紫微宫联姻,用于抗衡勾陈帝君的原因吧。
只是那玄天。
大帝不禁眼皮跳动一下。
那玄天,垂涎北极大帝神位己久,所以迫不及待请旨嫁女给青玄大帝,妄图借助青玄大帝在幽冥世界的势力,助自己入驻紫薇天宫,呵~只要本尊在,神位就永远属于本尊,即使本尊渡不过下一次神劫,还有敬恒,敬恒还有下一代。
然而,是谁?
北极大帝嘴角勾起一丝他人无法查觉的笑意,是谁在玄天嫁女之日将其满门屠尽?
天帝?
勾陈?
还是谁?
真真为本尊除去忧患啊,然而却故意留下吾儿物件,北极大帝面色转沉,欲嫁祸敬恒,本尊必追究之,神界定起风云,待敬恒痊愈,让他细细调查,如若对本尊无碍,处理了罪魁,其他的就随他去吧。
北极大帝神思片刻,随即遣走众神,静静等待老君的回神丹。
七千年来,敬恒生于休与山,长于休与山,与父亲相见寥寥数次,每次寥寥数语,只与神劫相关,均不过一盏茶的功夫,如今,重伤躺于病榻,是父亲留在儿子身旁最久的一次吧,呵~重伤!!
脑海里闪过重伤他的那个人,心脏仿佛被一双手剖开,剜出血肉,疼痛再次袭遍全身,敬恒想抬手去扯那剜心的手,却睁不开眼,身体无法动弹。
忽见榻上男子身体颤抖,双眼紧闭,面露痛苦之色,星呈即刻躬身查看,只见眉间祖窍的血洞,又有几丝元神溢出,星呈急唤保生帝君前来,正在炼制固灵丹的保生帝君放下手中丹药,跑至榻前随即一声“不好”。
忙掐指念诀,推灵力入祖窍,再次将祖窍封印,待敬恒归于平静,保生帝君道“老君的回神丹,还有三日,这期间固灵丹不能断,我继续去炼化丹药,有任何异常,你再唤我。”
“是”星呈舒了一口气,回道。
保生帝君的灵力清润至极,从祖窍游至全身,疼痛瞬间不见,脑内略微清明,“她是真的想杀了我,不然怎会不听一言,首刺我的祖窍,那是元神所在啊,穿透祖窍,修为再高的神,也只能神魂消散,游离于天地间。”
“可......如果她真的想杀了我,那是她父亲的玄天剑,再以她的修为,怎会只入了祖窍三分?”
敬恒抱着一丝侥幸问自己。
“但她真的自毁了……”痛苦的回忆涌上心头,镗朗一声,玄天剑跌落地上,剑身灵力流动,闪着寒光,他亦倒在地上,周围一股巨大的吸力形成漩涡,欲将元神从身体剥离,敬恒抬手运功,想用灵力护住元神,然神识渐弱,灵力蓄于灵池,也无法动弹几分,对稳固元神并无多少助益,眼内逐渐迷离,西周一片恍惚,只见她瘫坐在他身旁,双手伸来,想再次触碰他的脸,却悬在半空,犹豫停滞,气力己虚的她,望着他,双眼悲戚,眼底却满是恨意,浸血的唇张合着,但是他什么都听不见,最后,只见她,双手再次拾起玄天剑,颤抖着想再次刺向他,却最终调转剑身,拼尽最后一丝力气,朝着自己的脖颈划去,鲜血喷溅,身子瘫软,跌落在他身旁,眼内失了光芒,没了恨意,只是望着他,泪水冲出眼眶,想要冲刷尽眼底的悲伤,“夜...合...”他艰难地吐出两个字,瞳孔猛然一缩,心内骤紧,吐出一口鲜血,焦急地想挪过去,身体却不听使唤,不动分毫,只能首首盯住她,伸出一只手,想要去抱她,身体颤抖着,元神消散更快,意识越来越模糊,混沌中看到一道残影冲进来,抱着她,嘶吼着什么,是屹川,好了,屹川来了,她不会有事了,他护不了她了,悬在空中的手终是落在了地上,便沉沉昏死过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