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清璃的指尖触到袖中暗藏的银针时,玄衣少年的油纸伞正抵住她后颈命门。
伞骨透出的寒意渗入骨髓,让她想起前世那支箭矢穿透铠甲时的冰凉。
"公子认错人了。
"她借着浮力仰头,咽喉几乎贴上伞尖,"我姓苏,是城南胭脂铺的..."伞面突然翻转,坠着的玉铃铛擦过她耳垂。
一滴血珠落入寒潭,竟在结冰的湖面灼出焦黑孔洞。
沈清璃瞳孔骤缩——这是天机楼验毒用的噬心蛊!
"苏姑娘的胭脂,"顾临渊松开手任她下沉半寸,"掺了北疆雪蟾的毒腺?
"沈清璃在水底睁开眼。
少年倒映在冰面的身影破碎成星,玄色衣袂间隐约可见角宿星纹。
前世摄政王屠杀天机楼那夜,她曾在尸堆里见过同样的图腾。
银针破水而出时,岸上传来杂沓脚步声。
"三姑娘在这!
"管家举着火把惊呼。
众人只见浑身湿透的哑女趴在冰窟边缘,而玄衣公子正用伞尖挑着她发间水草。
他袖口翻飞间露出半截白玉似的腕子,惊得管家慌忙跪地:"不知临渊公子在此,惊扰了..."沈清璃咳出冰水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
临渊——顾临渊!
前世毒杀摄政王的鸩酒,正是经她之手调制的解药。
"要装傻到何时?
"顾临渊忽然俯身,将一枚黑子塞进她冻僵的手心。
棋子刻着鬼宿星纹,还带着他胸口的温度,"子时三刻,城南乱葬岗。
"苏府西厢房炭盆爆出火星,沈清璃凝视着铜镜里的陌生面容。
嫡姐派来的眼线在窗外徘徊,她故意打翻药碗,看着褐色的汤药在青砖地上蚀出蜂窝状孔洞。
"三姑娘该喝药了。
"婆子端着新药碗推门而入。
沈清璃忽然按住喉咙发出嘶哑喉音,在婆子靠近的瞬间,沾了药汁的指尖划过对方手背。
婆子惨叫一声摔碎药碗,整只右手己泛起尸斑般的青灰。
"看来哑疾会传染呢。
"她贴着婆子耳畔轻语,声音如生锈的刀刮过青石。
尖叫声引来了苏府众人。
沈清璃缩在床角瑟瑟发抖,看着嫡姐苏月蓉的绣鞋踏过中毒婆子的手掌。
"真是晦气。
"苏月蓉用帕子掩住口鼻,"把这哑巴送到听雨轩去,省得..."话音戛然而止。
沈清璃抬头时,一滴血正从苏月蓉指缝滴落。
她看着嫡姐保养精致的指甲以诡异角度翻卷,仿佛有看不见的丝线正在凌迟那双手——正是《千机毒经》记载的"牵丝戏"。
"听说长姐上月收了永昌当铺的赤金缠丝镯?
"她歪着头比划手语,腕间旧疤随着动作裂开渗血。
苏月蓉突然发出非人的惨嚎,抱着双手夺门而逃。
更漏指向子时,沈清璃摩挲着那枚鬼宿黑子。
棋子突然裂开,露出裹在其中的金蚕蛊。
蛊虫背上赫然浮现出小篆:九霄有宴,恭候故人。
城南乱葬岗顾临渊站在新坟前,看着纸钱灰烬在空中凝成危月燕的星图。
身后传来枯枝碎裂声,他故意让袖中密信飘落在坟前。
"姑娘可知,上月漕帮沉船案..."寒光闪过,沈清璃的银针将密信钉在墓碑上。
信纸映着月光显出暗纹,竟是前世她写给摄政王的解毒方子。
"公子想要什么?
""要姑娘的眼泪。
"顾临渊转身轻笑,掌心托着个白玉瓶,"三日后太守寿宴,需一味药引。
"沈清璃瞳孔微颤。
白玉瓶上雕着并蒂莲——正是前世她为那人研药所用!
夜枭啼哭声里,她突然扯开顾临渊的衣襟。
角宿星纹旁有道箭疤,与前世她中箭的位置分毫不差。
"巧了,"她将毒蛊按在他心口,"我也缺一味试药人。
"坟场磷火骤然大盛,映出两人眼底相似的寒光。
远处传来打更声,顾临渊忽然握住她下蛊的手:"子时过了,沈姑娘。
"沈清璃反手扣住他命门,却在触及脉搏时怔住——这脉象,分明是前世她亲手调制的"长相思"之毒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