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秋月倒退着撞上树干,后背瞬间被树皮里渗出的黏液浸透。
那些画着眼睛的槐叶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,叶脉间渗出暗红色汁液。
"闭眼!
"陈清河扯下白大褂罩住两人头顶。
布料落下的刹那,林秋月听见此起彼落的爆裂声,腐烂的槐叶汁溅在尼龙布上,烧出密密麻麻的孔洞。
等西周重归寂静,陈清河掀开千疮百孔的外套。
晨曦中的古槐树正在诡异地膨大,树皮褶皱里鼓起婴儿拳头大小的瘤状物,隐约能看见黑色血管在皮下蠕动。
"是树蛊。
"他捡起半片残叶,叶背的眼球图案正在渗血,"有人在用活人精气喂养这棵树。
"林秋月突然想起什么,颤抖着摸出手机。
昨夜收到的尸检报告照片里,母亲张开的口腔深处,分明粘着一片蜷曲的槐叶。
尖锐的哭嚎声突然刺破晨雾。
他们循声跑到村西乱葬岗时,几个村民正围着土坑发抖。
林秋月拨开人群,看见母亲穿着寿衣跪在坑底,十指深深***泥土,后颈皮肤下凸起树根状的纹路。
更恐怖的是她的脸——原本紧闭的眼皮被粗壮的槐树枝强行撑开,暗绿色汁液顺着眼角流成溪流,在颧骨处凝结成琥珀状的晶体。
"妈!
"林秋月刚要跳下土坑,手腕突然被陈清河攥住。
他食指压在她脉搏上,脸色骤变:"别过去!
你母亲瞳孔里有东西!
"仿佛为了印证这句话,尸体的眼球突然顺时针转动起来。
透过浑浊的角膜,林秋月看见自己扭曲的倒影后还藏着另一张脸——正是纸新娘描金画彩的面容。
尸体的喉管发出咯咯异响,暗红藤蔓刺破皮肤疯狂生长。
陈清河拽着林秋月急速后退,藤蔓尖端张开布满尖牙的吸盘,将坑边一只野兔瞬间吸成干尸。
"去祠堂!
"瘸腿三叔不知从哪冒出来,枣木拐横扫过扑来的藤蔓,断口处喷出腥臭的黑血,"取祖宗牌位下的镇魂钉!
"三人狂奔在晨雾弥漫的村道上,身后的土地不断隆起。
林秋月回头望去,母亲的身体正在与藤蔓融合,膨胀成三米高的树人怪物,每根枝条都挂着黏糊糊的琥珀结晶。
祠堂大门被铁链锁死,陈清河抄起墙角的石臼砸锁。
林秋月突然发现门槛石缝里卡着半张黄符,朱砂画的符咒竟与她背包里的往生钱纹路完全一致。
"小心!
"陈清河猛地将她扑倒。
破空声擦着发梢掠过,纸新娘的轿子竟悬浮在祠堂屋顶,八个纸轿夫齐刷刷扭头,脖颈发出纸张撕裂的脆响。
瘸腿三叔突然发出痛苦的嘶吼。
林秋月转头看见惊悚的一幕——老人左眼窝里长出细小的槐树枝,带倒刺的根须正顺着血管往太阳穴蔓延。
"三十年前...矿洞..."三叔用最后的力气扯开衣襟,露出胸口巴掌大的树皮状疤痕,"它们在地下...所有被埋的人都..."话未说完,他的身体骤然干瘪,皮肤下凸起的树根将整个人体撑成破碎的灯笼。
陈清河眼疾手快地将林秋月拽进祠堂,反手插上门闩。
供桌在剧烈震动中倾斜,祖宗牌位哗啦啦掉落。
林秋月扑到神龛前,果然在香炉底座摸到七枚生锈的铁钉。
每根钉子都刻着古怪的符文,钉身沾着己经发黑的血迹。
"钉进她眉心!
"陈清河用背抵住摇晃的门板,从医药箱掏出手术刀划破掌心。
鲜血滴在青铜铃铛上,竟发出洪钟般的轰鸣。
林秋月握紧镇魂钉冲出祠堂,迎面撞上藤蔓组成的巨网。
母亲变异的头颅从网中央垂下,口腔里伸出的枝条卷着那串失踪的往生钱。
纸新娘正端坐在她颅顶,用红线缝合自己开裂的纸躯。
当铁钉刺入琥珀结晶的瞬间,天地间响起千万人的哀嚎。
林秋月看见无数少女的虚影从古槐方向飘来,每个魂灵的眼眶里都摇曳着槐花。
纸新娘的胭脂开始融化,在暴雨中晕染成血河,漫过她脚踝时突然变成滚烫的岩浆。
"别看眼睛!
"陈清河从身后捂住她的脸,但己经太迟了。
林秋月左眼传来钻心剧痛,仿佛有树根在撕扯视神经。
她透过指缝看见自己滴落的血珠里,浮现出十二岁那天的场景——中元夜的槐树下,母亲正将青铜铃铛塞进树洞。
月光照亮她后颈的皮肤,那里赫然蠕动着与尸体如出一辙的树根纹路。
当林秋月再次睁眼时,左眼看到的祠堂布满血色蛛网。
陈清河脖颈的烧伤疤痕变成蠕动的蛆虫,而自己握着镇魂钉的右手,皮肤下正有槐叶的脉络悄然蔓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