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暗中,那本从当铺收来的光绪年临江黄历正在柜台中央渗出暗红色水渍。
"见鬼..."他摸出手机照明,黄历封面的饕餮纹在冷光下蠕动起来。
三天前那个穿蓑衣的老头说得没错,这确实不是普通的老黄历——当时老人龟裂的指甲划过内页:"戌时三刻前要收进檀木匣,忌见月光。
"现在匣子裂成了两半。
俞昭看着扉页浮现的墨字,喉结上下滚动。
那里本该记载光绪二十三年制历官员的姓名,此刻却爬满歪斜的蝇头小楷:丁未年 甲辰月 丙戌日 诸事不宜"今年是壬寅年..."他话音未落,柜台玻璃突然炸裂。
黄历无风自动,哗啦啦翻到其中一页,农历西月十七的日期正在融化,重新凝结成根本不存在的"甲辰月丙戌日"。
手机突然弹出日历提醒:2023年5月6日,农历三月十七。
俞昭用裁纸刀压住乱翻的书页,刀尖突然传来触电般的刺痛。
黄历上"嫁娶"二字的朱砂突然晕开,化作细小的血珠顺着纸纹流淌,在"忌"字下方聚成卦象般的图案。
窗外传来唢呐声。
俞昭猛地抬头,橱窗外飘过一列送亲队伍。
八个纸扎的轿夫抬着猩红喜轿,轿帘缝隙里伸出的新娘手腕上,戴着他今早刚收的清代绞丝银镯。
最前方的引魂幡在无风的夜里笔首竖起,白纸黑字写着"丁未年甲辰月丙戌日宜嫁娶"。
"操!
"他倒退着撞倒博古架,黄历啪地合拢。
轿帘突然掀起,新娘盖头下是另一本翻开的黄历,密密麻麻写满不同字体的"忌"字。
手机在这时响起。
俞昭颤抖着接通,听筒里传来沙沙的电流声,接着是蓑衣老人诡异的吟诵:"黄道错位,黑道当值..."书架上的电子钟数字疯狂跳动,最终定格在23:59。
当最后一粒电子即将归零时,黄历自行翻开崭新的一页,浮现出俞昭从未见过的内容:壬寅年 癸卯月 甲戌日(新增)宜:破屋坏垣 忌:安床 会亲友特别标注:子时前找到三枚乾隆通宝俞昭突然意识到,整间店铺的钟表都停在了不同时间。
他抓起黄历夺门而出,却在跨过门槛的瞬间僵住——门外不是熟悉的古玩街,而是一条挂满白色灯笼的狭长胡同,每盏灯笼上都用朱砂写着当天的农历日期,却没有一盏与他手中的黄历相符。
最近的白灯笼突然自燃,灰烬中飘落的纸灰组成新的提示:"错历者,当以血校正"黄历在他掌心剧烈震动,西月十七那页的卦象图案渗出黑色黏液。
俞昭终于看懂了——那根本不是卦象,而是用殓文字体书写的"子时"二字。
第一声更鼓响起时,所有灯笼同时转向他,照亮胡同尽头那顶眼熟的猩红喜轿。
轿帘无风自动,露出里面端坐的、长着俞昭面孔的纸人,膝头摊开的正是这本黄历的最后一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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