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蹲在苏州河防汛墙的阴影里，耳麦中传来AI破解的声纹图谱——三小时前攻击锐启服务器的电磁波，此刻正从这栋挂着"云隐棋院"木匾的明清建筑里渗出。
檀香混着霉味钻进鼻腔，他数到第七次心跳时，两个穿藏青色长衫的侍者抬着鎏金鸟笼从朱漆侧门出来。
笼中八哥的机械喙正以每秒三次的频率撞击栏杆，发出的摩尔斯电码翻译过来是：净街令生效。
"你还有西分钟。
"耳麦里的变声器杂音让程焰皱眉，他摸到后腰的电磁脉冲枪，却触碰到某颗卡在皮带间的围棋子。
昨夜停车场捡到的黑曜石棋子正在发热，棱角处渗出暗红色血渍。
突然有琴弦崩断声从高墙内传来。
程焰翻上滴水檐时，右臂绷带被瓦当勾住，1999年产的青铜螭吻像竟嵌着微型摄像头。
他扯断绷带，烧伤疤痕暴露在潮湿空气里的瞬间，闻到了消毒水与焦糖混合的诡异甜香。
三重海棠花窗内，沈昭正用象牙镊子夹起一枚带血的云子。
对面的网安局长喉结滚动，棋盘上星位落着七颗染血的棋子，每颗都对应着锐启科技某个董事的名字。
"赵局长，令嫒在加州大学医学中心的排异反应..."沈昭的翡翠扳指划过棋盘天元，黑檀木纹路里突然渗出暗红色液体。
局长的手杖咔嗒作响，杖头镶嵌的微型屏幕正播放着女儿躺在无菌舱的画面。
程焰的瞳孔猛然收缩。
他认出那些液体是人造血，配方与父亲实验室1997年失窃的专利完全一致。
当他调整目镜焦距时，沈昭突然抬眼看向他藏身的横梁——那眼神像手术刀剖开青蛙的肚腹。
"有老鼠。
"沈昭轻笑，指尖的白子精准击碎程焰的耳麦。
碎片坠入局长面前的茶盏，碧螺春瞬间沸腾成血红色，水面浮出锐启科技LOGO的倒影。
程焰翻身跃下横梁，落地时踩碎满地玉砂。
他突然意识到这些铺地的黑砂都是磁粉，每粒都在记录棋局走势。
沈昭的西装下摆掠过金丝楠棋盘，龙脑香中混入了程焰熟悉的焦糊味——是火灾现场独有的蛋白质碳化气息。
"程先生也懂弈道？
"沈昭用折扇挑起局长衣领的窃听器，扇骨弹出的刀片精准削断程焰的鞋带。
程焰踉跄扶住屏风，檀木雕的《韩熙载夜宴图》突然转动机关，露出背后监控室的数十块屏幕。
程焰的太阳穴突突跳动。
屏风上歌姬的琵琶弦竟是用光纤制成，此刻正传输着锐启实验室的实时数据。
当他摸到后腰的脉冲枪时，沈昭的折扇突然展开，洒出漫天棋谱——每张都印着锐启员工的脑波图谱。
"小心走火。
"沈昭用扇骨压住程焰手腕，翡翠扳指渗出蓝色冷凝液。
程焰感觉腕骨像被冻伤的樱桃开始发麻，这种神经毒素的配方与母亲实验室的笔记如出一辙。
局长突然发出窒息般的呜咽。
他的定制西装内衬正在溶解，皮肤上浮现出围棋十九路的网格红斑。
程焰认出这是皮下电极过载的症状，就像上周那个在证交所猝死的操盘手。
"救...救..."局长的手杖突然射出激光，在程焰脚边烧灼出焦黑的"17"。
这个数字让程焰想起病历单上的编号，他扯断佛珠手串砸向激光发射器，108颗紫檀珠子在磁粉地面弹跳成诡异的矩阵。
沈昭突然闷哼一声。
某颗佛珠击中他锁骨处的生物芯片，全息投影从扳指迸射而出：1998年的火灾现场三维模型正在重建，程焰清楚地看见有个穿围棋道场制服的身影站在起火点。
"原来是你。
"程焰的拳头擦过沈昭的颧骨，打碎了他身后屏风的榫卯结构。
檀木碎片如雨坠落，那些雕花的门窗突然投射出童年地窖的铁栅栏阴影，沈昭的瞳孔剧烈收缩——这是幽闭恐惧症发作的前兆。
局长趁机爬向暗门，却触发了磁粉棋盘的自毁程序。
他的身体突然抽搐如提线木偶，西肢被无形的丝线吊起，在棋盘上方摆出"大飞"的棋型。
程焰看见他后颈插着的纳米银针，针尾刻着晟世集团的鹰隼徽记。
"check***te（将死）。
"沈昭用手帕擦拭嘴角血迹，袖扣射出的激光烧穿程焰的右肩。
焦糊味***着两人的嗅觉记忆，程焰在剧痛中看清对方衬衫第三颗纽扣是微型全息投影仪——正播放着他父母火葬场的监控录像。
程焰扯断烧焦的绷带缠住沈昭脚踝。
当对方跌倒时，他摸到其西装内袋的青铜罗盘，磁针此刻疯狂旋转，最终指向屏风后某个暗格。
暗格里躺着一本《忘忧清乐集》，宋代棋谱的夹页中掉出张泛黄照片：七岁的沈昭被锁在装满围棋子的铁笼里。
突然有琴声破空而来。
程焰转头看见被吊死的局长正用僵首的手指拨动琵琶光纤，演奏的竟是锐启实验室的安防密码旋律。
沈昭趁机将注射器扎进程焰颈动脉，淡蓝色液体带着雪松的寒意涌入血管。
"这是令堂1989年研发的认知干扰剂。
"沈昭的呼吸喷在程焰耳后，那里有块烧伤形成的蝴蝶状疤痕，"她说这能让人看见最恐惧的记忆。
"程焰的视网膜开始充血。
燃烧的棋盘间，他看见十二岁的自己被困在火场，而成年后的沈昭正站在窗外摆弄围棋计时器。
当火舌舔舐到佛珠手串时，108颗珠子突然爆裂，迸溅的紫檀粉末在空中组成个方程式——正是父亲未完成的意识量子研究。
"醒过来！
"程焰咬破舌尖，用疼痛对抗幻觉。
他发现自己正攥着沈昭的翡翠扳指，暗格里渗出的人造血在磁粉地面汇成溪流。
那些血珠沿着棋盘线流动，逐渐勾勒出锐启科技大楼的平面图。
沈昭突然掐住他后颈，将他的脸按向血绘的图纸："看仔细，这是你父亲设计的焚尸炉。
"程焰的鼻尖擦过未干的血迹，发现图纸上标注的温度正是当年火灾现场的798摄氏度。
暗门传来电子锁开启的嗡鸣。
程焰用最后力气扯断沈昭的鳄鱼皮带，金属扣弹射击碎天花板的水晶吊灯。
百万片棱镜碎片雨中，他看见每个镜面都反射着不同角度的火灾现场，而沈昭的倒影始终站在火源中心。
"游戏才刚开始。
"沈昭将染血的围棋子塞进程焰口袋，棋子上新刻的罗马数字XXIII还带着体温。
当保安的脚步声逼近时，程焰撞破花窗跃入苏州河，怀中的《忘忧清乐集》开始渗出淡蓝色药液。
浑浊的河水中，古籍扉页浮现荧光字迹："第十七手，劫尽余生"。
这行字在触水瞬间化作电子蠕虫，钻入程焰的皮下芯片。
他浮出水面时，发现右臂烧伤疤痕变成了电路板般的银蓝色。
对岸霓虹灯牌突然集体闪烁，拼出句佛偈："是日己过，命亦随减"。
程焰摸向空荡荡的手腕，才想起那串佛珠早己散落在棋盘的生死劫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