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 铜镜.穿越录
陈默蜷缩在古董店阁楼的霉味里,指尖刚触到镜框雕着的螭龙纹,整条手臂突然被吸进漩涡。
血色纹路顺着镜面蛛网般炸开时,他分明看见镜中倒映的不是自己惊慌的脸,而是个蓬头垢面的古代囚徒。
"三殿下该启程了。
"皮鞭抽碎雨幕的声音将意识拽回现实,陈默后颈***辣地疼。
他趴在泥泞里,腕间镣铐磨破的伤口混着雨水渗进嘴角,咸腥味刺得太阳穴突突首跳。
二十三个流放犯佝偻着排成长蛇,破麻衣下凸出的肩胛骨像极了嶙峋墓碑。
"萧景珩!
"押解官又甩了个鞭花,陈默条件反射地捂住左眉骨——那里有道新鲜结痂的疤痕,方才镜中囚徒的同款伤痕。
记忆碎片突然灌进脑海:巫蛊案、废黜诏书、母妃撞柱溅在金銮殿的血......这是大胤朝三皇子的记忆!
"装什么死!
"牛皮靴碾上他撑地的手背,陈默听见指节发出脆响。
押解官喷着蒜臭的嘴凑近耳畔:"真当自己还是龙子凤孙?
圣上亲口说的,流放路上死了便扔去喂狼......"暴雨冲刷着官道旁的界碑,"幽州三百里"的字迹被陈默掌心冷汗晕开。
他踉跄着摸向怀中,那面本该躺在二十一世纪展柜里的青铜镜,此刻正隔着单衣透出灼人温度。
"啪嗒——"队伍末尾的老囚犯栽进泥坑再没起来,押解官解他干粮袋的动作娴熟得令人作呕。
陈默盯着老人凹陷的腮帮,胃部突然抽搐着发出轰鸣。
从晨露未晞走到日影西斜,他们只在正午分过半个掺着沙砾的糠饼。
当第十七个囚徒倒下时,陈默掰开了道旁枯树的皴裂树皮。
腐木的酸涩在舌尖炸开,喉管像被塞进团生锈钢丝,但他强迫自己吞咽——穿越前在急诊室轮转时,他见过太多低血糖休克的病人。
"喂你!
"清泠女声刺破雨帘,陈默抬头时,斗笠蓑衣的少女正勒马横在官道中央。
她袖口露出的半截银针寒光凛冽,马尾辫随缰绳晃动扫过腰间玉牌,隐约可见"神医谷"篆文。
押解官的鞭子刚要扬起,少女甩出的银针己钉入他曲池穴。
骏马嘶鸣着人立而起,她俯身拽住陈默衣领的力道大得惊人:"不想死就上马!
"陈默的膝盖撞上马鞍时,听见身后弩箭破空声。
三支翎羽箭擦着耳际飞过,最后一支钉入少女左肩,血珠溅在他手背竟带着异香——是毒!
"抱紧!
"少女突然扯开蓑衣系带,暴雨瞬间打湿她鸦青色劲装。
陈默的手臂环住她纤腰时,摸到藏在腰带里的硬物,形状像是......手术刀?
马匹冲进密林的瞬间,陈默回头望见押解官扭曲的脸。
那人正掰开中针的右臂,皮肤下蚯蚓状凸起己蔓延至脖颈——神医谷的毒,果然见血封喉。
"你......"陈默刚开口就被灌了满嘴雨水,少女散落的发丝扫过鼻尖,混着艾草与血气的味道让他想起手术室的无影灯。
马背颠簸中,青铜镜隔着衣料烙疼心口,镜面浮现的诡异画面突然清晰:金銮殿蟠龙柱下,华服女子握着带血凤钗......"到了!
"少女勒马骤停,陈默滚落时撞上块苔藓斑驳的界碑。
指尖摸到"乱葬岗"刻字的刹那,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狼嚎。
他撑起身子,看见少女正用银针挑出肩头箭簇,紫黑血液滴在青石上竟冒出丝丝白烟。
"任清瑶。
"她撕下裙摆包扎伤口的动作干净利落,"三日内找不到七叶莲,你就给我试药。
"陈默怔怔望着她发间木簪——方才马背疾驰时,这看似朴素的簪子尾端竟弹出三寸利刃,削断了追兵的套马绳。
记忆突然翻涌,原主被灌下哑药那夜,有个蒙面人也是用这种机关刃挑断了镣铐。
"任姑娘为何救我?
"他故意让声音发颤,余光瞥见任清瑶瞬间绷紧的指节。
这个动作他在太多病人家属身上见过,那是秘密即将脱口而出的紧张。
"轰隆——"惊雷劈断古槐时,陈默怀中的青铜镜突然发烫。
任清瑶扑倒他的瞬间,镜面折射的雷光竟在半空凝成血字:丙申年七月初七,帝崩于鸩毒。
这是......未来的画面?
陈默的瞳孔骤然收缩,镜中幻象再次变幻:龙榻前捧着药碗的,赫然是太子萧景琰!
没等他看清,任清瑶突然捏住他下巴,将颗药丸塞进他喉间。
"吞了。
"她指尖还沾着狼毒草汁液,"除非你想像那些流放犯,三日后浑身溃烂而死。
"陈默的喉结滚动,却在她转身配药时,将压在舌底的药丸悄悄吐进袖袋——急诊科三年,他太熟悉这种控制人的慢性毒药。
暴雨冲刷着任清瑶捣药的背影,她肘部破损的衣料下,隐约露出火焰状胎记。
记忆突然闪回母妃临终场景:染血的手指在他掌心画着火纹,气若游丝地说"去找......"。
当时他以为那是垂死的痉挛,如今看来......"看够没有?
"任清瑶突然转身,药杵尖端抵住他咽喉。
陈默举起的手掌间,正躺着那枚褐色药丸:"姑娘的七步断肠散,用的是巴豆霜代替了半边莲吧?
"她瞳孔猛地收缩,陈默趁机抓住她手腕。
拇指按在内关穴的力道,是他在急诊室对付狂躁病人的惯用手法:"脉象弦滑,肝郁气结——任姑娘最近夜不能寐?
"任清瑶的银针擦着他颈动脉掠过,钉入身后树干时,惊起满巢寒鸦。
陈默纹丝不动地迎着她杀意凛然的目光,突然轻笑:"你救我,是因为我母妃腕间也有火焰胎记,对不对?
"暴雨在这一刻诡异地停歇,青铜镜从陈默怀中滑落,镜面映出两人咫尺相望的脸。
任清瑶突然扯开衣领,锁骨下方火焰胎记殷红如血:"萧景珩,你可知这印记意味着什么?
"远处传来杂沓马蹄声,比追兵更先抵达的,是风中飘来的腐烂腥气。
任清瑶脸色骤变,抓起药篓就往山坳跑:"是尸瘟!
那些流放犯......"陈默弯腰捡镜的动作突然僵住,镜面浮现的新画面让他如坠冰窟:任清瑶倒在尸堆中,心口插着他此刻握着的青铜镜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