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蹲在角落里，就着这微弱且不稳定的光线剥蒜。
每一下动作，都像是在和这黯淡的环境较劲。
蒜瓣在我指尖被一瓣瓣剥落，辛辣的气味弥漫开来，刺激着我的鼻腔。
奶奶和妈妈在一旁忙碌着，她们的身影在蒸腾的水雾里若隐若现。
锅里煮着饺子，猪肉萝卜馅的香气弥漫在整个灶房，那是家的味道，也是新年的味道。
奶奶的手熟练地包着饺子，褶皱均匀而细密，每一个饺子都像是一件精美的艺术品。
妈妈则在一旁煮饺子，时不时用勺子轻轻推动，防止饺子粘锅。
外头的鞭炮声此起彼伏，像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响个不停。
那声音一阵接着一阵，不绝于耳，仿佛在催促着新年的到来。
饺子煮熟后，爷爷也在院子里放起了鞭炮。
他那佝偻的身影在鞭炮的烟雾中晃动，脸上洋溢着对新年的期许。
电视里，春晚主持人穿着大红衣裳，笑容灿烂得跟年画娃娃似的。
他们的声音透过电视的扬声器，和外面的鞭炮声交织在一起，构成了一幅热闹的新年画面。
妹妹佳佳趴在茶几上写寒假作业，小小的身影被周围的热闹所包围。
她写一会儿，便停下来，偷偷看一眼电视，眼神里满是孩子的好奇。
突然，她不小心把橡皮擦屑掉进了装瓜子的果盘里，她先是一愣，然后小心翼翼地用手去捡，生怕被妈妈发现。
这时，我妈把冻带鱼往水池一摔，冰碴子溅到我脖子上。
我缩了缩肩膀，那冰冷的触感让我打了个寒颤，但我没吭声。
就在这时，外头铁门哐当哐当的响，我的心猛地一沉，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，就知道要坏菜。
我爸裹着一身浓烈的酒气撞了进来，他晃晃悠悠的，脚步虚浮，像是踩在棉花上。
羽绒服肩头的积雪簌簌抖落，在灶火的映射下，那雪片亮晶晶的，像撒了一把碎钻。
可这美丽的景象转瞬即逝，很快都没了。
他醉眼朦胧，脸上带着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，嘴里说着：“老子，都不会包饺子，也能吃上现成的饺子…”酒气混杂着劣质的烟草气，在这狭小的灶房里迅速发酵，让人闻着就难受。
我奶对他说：“过年里 ，话别这么多”，然后给他盛了一碗饺子。
他端着碗，摇摇晃晃地去客厅吃去了。
我妈转身去端饺子，给我和妹妹吃。
吃完洗漱完，我们就进屋了，并且顺手把屋门反锁了。
在早几年的时候，父亲和母亲就分开睡了，我和母亲，妹妹在一屋子里睡。
在除夕守岁的夜晚里，我们三个人躺在床上玩着手机。
手机屏幕的光映在我们脸上，和外面的热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。
门外是父亲喝醉酒时的念叨声，他吃完饭也没有进屋睡觉，就一直在客厅里絮絮叨叨。
从喊母亲的名字，到叙说这几年他有多么的不容易，他供我们姐妹俩读书钱全是他掏的。
他的声音时而高昂，时而低沉，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。
然后不知道想起来了什么，他开始骂骂咧咧，还来拍打我们的屋门。
那拍门声一下又一下，震得我们心里直发慌。
从小知道他的品行，我们也不敢开门。
奶奶从房间里出来了，劝说父亲回他的房间里睡觉。
她的声音带着几分无奈和疲惫，可父亲根本不听。
他没有动，反而去了灶房拿了菜刀，让我奶站到一边去。
我奶一个人拉不住他，我爷耳朵聋了，对于这里发生的一切事情，他是无能为力的和束手无策的，因为骂不得也打不得。
菜刀砍在门板上的声音跟剁排骨似的，一下又一下，听得人心惊肉跳。
我和我妹妹站在屋里，木屑飞进了屋子里。
随着砍击的持续，门洞越来越大。
佳佳吓得尿了裤子，冬天的浅粉色睡裤洇出深色痕迹。
她的眼神里满是恐惧，紧紧地抓住我的手。
我奶和我爷怎么也劝不住，当门被砍成一个窟窿后，父亲伸手把里边的锁给开开了。
"你疯啦！这是你亲闺女！"我妈扑过来护着我们，却被父亲揪着头发往后拽。
妹妹的脸上出现了鲜红的巴掌印，那清晰的五指印，像一道深深的伤痕印在我们心里。
我摸出手机要报警，手抖得厉害，三次才按对110。
电话刚接通，就听见我爸在里屋骂："老子今天剁了你们这些赔钱货！"警察来得倒是快，可他们冲进来的时候，正撞见我爸掐着我妈脖子往床上按。
"松手！我让你松手！"我去拉我爸，被他反手甩到衣柜上。
后脑勺磕到抽屉把手的时候，我恍惚看见我妈床头那盏小台灯，灯罩上绣的荷花都被震得直晃悠。
依稀听到，不知道是现场谁的声音在喊“赶紧打120。”
那一刻，我的世界仿佛彻底崩塌了，新年的欢乐气氛被恐惧和绝望所取代。
二、四年级的早读课再睁眼，我差点从木椅子上摔下去。
前桌王胖子的书包拉链开了，露出半包辣条。
那辣条的香味若有若无地飘来，引得周围几个同学不时地侧目。
教室墙上挂着"好好学习天天向上"的标语，那几个大字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有些褪色。
粉笔灰在阳光里扑簌簌往下掉，像一群飞舞的小虫子。
"李小雨！课文接着读！"班主任周老师敲我桌子。
我盯着语文课本上《小蝌蚪找妈妈》的插图，嗓子眼发紧。
低头看见自己缩水的胳膊腿，蓝色校服袖口还蹭着圆珠笔印。
我努力回忆着课文内容，可脑子里一片空白。
“李小雨，上课不认真听讲，后边站着去”，周老师严厉的对我说。
我昏昏沉沉的往教室后边的空角站着去了，我现在是迷茫的，不确定的，我在想，我是回到了四年级吗？我这是穿越吗？还是梦境？我自己也不知道，我狠狠了心，往自己的手臂上掐了一下，嘶，是疼的。
我笑了起来，因为那意味着我有能力去改变还没发生的一切。
放学铃一响我就迫不及待的往家跑。
村里的人现在都还在地里干活，路上没碰到一个人。
回到家时，院里晾着我爸的工装裤和洗的干净的上衣，裤脚还滴着水。
我妈蹲在院子里刷鞋，塑料刷子蹭着鞋底发出"咯吱咯吱"的响。
"妈..."我喊出声才发现带了哭腔。
我心里庆幸好在一切还没发生，我妈现在是完好无损的。
"咋这个点回来？"她撩起围裙擦手，指关节上裂着血口子。
那一道道血口子，像一道道伤口，刺痛着我的眼睛。
“我跑着回来的，有点急事我要和同学去跳皮筋。
我爸今天晚上回来吃饭不？”我把书包放下跑过去对我妈说。
“不回来，他说，他和他的伙计们出去吃饭”。
“噢，我出去玩了，妈”。
我回到屋里拿起了存了好久的零花钱，装在书包里背在身上后，便跑出去对我妈说。
三、精品店的秘密武器我攥着存了好久的钱，钻进学校小卖部。
玻璃柜台里躺着五毛钱的泡泡糖，还有五块块钱一支的钢笔。
老板娘嗑着瓜子看电视，里头正在播《还珠格格》。
她看得津津有味，时不时笑出声来。
"阿姨，有录音机卖吗？"我踮着脚问。
"没有，集市的那家店应该有，到哪里你就能看见。
"老板娘转过来对我说。
“好的老板，谢谢了”我转头就走了，心里计划着中午偷偷出校门，去买个录音机。
到了中午，我没有在学校里吃饭，趁着门卫不注意，跟随走读生出了校门。
我跑着去集上的那家精品店。
“老板，有收音机吗？”“这个收音机也能录音50块钱，加上储存卡便宜一点60。”
老板拿出来了一个黑色的小方盒子。
我从口袋里掏出来钱数着，幸好62块钱，够了。
我拿到手装进了书包里。
下午都没心情上课，一直焦急和不安的等待着放学。
每一节课都显得无比漫长，老师在讲台上讲的什么，我都听不进去，心里只想着晚上的事情。
四、雨夜的计数游戏晚上果然下雨了。
雨点子砸在铁皮雨棚上叮叮当当响，那声音杂乱无章，像是在演奏一首恐怖的交响曲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