走出属于自己的大道

青州城的雨下得蹊跷。

赵阳收剑回鞘时，檐角铜铃突然无风自动。

十二岁的少年仰头望着墨色苍穹，一滴雨水恰好落进他漆黑的瞳孔，在眼尾溅开细小涟漪。

这是他自创的观雨剑法第三式，剑锋割破雨帘的瞬间，十六滴雨水沿着特殊轨迹悬浮半空。

若是赵家长老在此，定会惊叹这滴水成阵的悟性——大周王朝承平三百二十七年，能在舞象之年自创剑诀者，青州百年来唯赵阳一人。

"阳儿。

"廊下传来母亲的声音。

赵阳转身时，腰间的羊脂玉佩撞在剑鞘上，发出清越鸣响。

这玉佩是上月及冠礼时父亲所赠，内嵌的玄冰魄能助修士凝聚灵气，此刻却在雨幕中泛着诡谲的幽蓝。

"娘亲怎么来了？

"少年抹了把脸上的雨水。

母亲素来端庄的云鬓有些散乱，绛色披风下露出半截染血的袖口。

轰隆！

惊雷劈在庭院中央的梧桐树上。

赵阳瞳孔骤缩——那株三人合抱的灵木竟在雷光中化作焦炭，燃烧的树心里渗出暗红汁液，分明是中了某种阴毒咒术。

"快走！

"母亲突然抓住他的手腕。

赵阳这才发现她掌心布满符咒灼烧的痕迹，那些蜿蜒的焦痕组成某种古老图腾，正顺着血脉往心口蔓延。

整座赵府都在震颤。

回廊的朱漆立柱突然爆裂，飞溅的木屑在半空凝成血色冰晶。

赵阳被母亲拽着撞开祠堂暗门时，听见父亲的声音穿透雨幕："血魄宗想要青州灵脉，何须用这等下作手段！

"暗室青铜门关闭的刹那，少年透过缝隙看到此生难忘的画面：十七道骨刺穿透父亲胸膛，那些森白骨节上缠绕着猩红咒文，正贪婪吮吸着金丹修士的精血。

父亲手中的龙纹剑寸寸崩裂，剑刃碎片倒映出九个黑袍人——他们悬浮在半空，宽大兜帽下是涌动的黑雾。

"这是血咒密室，能隔绝气息三个时辰。

"母亲将染血的玉佩按在赵阳掌心，指尖在他眉心画下符咒，"记住，赵家剑诀最后一式不在竹简上，在......"密室突然剧烈震动。

母亲喉间发出破碎的呜咽，赵阳看到有东西穿透她后背——是半截白骨手掌，指尖还挂着块暗红碎玉。

"找到...血玉..."母亲最后的灵力注入玉佩，玄冰魄迸发耀眼光芒。

赵阳被推进密室深处的水池，寒潭瞬间冻结成冰，将他封在丈许见方的空间。

隔着冰层，他看到九个黑袍人破门而入。

为首者伸出枯枝般的手指，母亲的躯体便如瓷器般碎裂，血雾凝成三枚猩红珠子落入他掌心。

"赵家小儿不在此处。

"沙哑的声音带着毒蛇吐信般的嘶嘶声，"搜魂阵显示..."冰层下的赵阳屏住呼吸。

玉佩在他掌心发烫，母亲的血顺着冰面纹路蜿蜒，竟在冰上绘出隐匿符咒。

但少年浑身血液几乎凝固——那邪修腰间悬着的招魂幡上，分明绣着大周皇室的蟠龙纹！

黑袍人突然转头看向冰潭。

赵阳能感觉到有阴冷神识扫过体表，母亲用性命绘制的符咒开始剥落。

当那只白骨手掌穿透冰层时，少年握紧了父亲送的龙纹剑——虽然只剩剑柄。

"倒是会藏。

"邪修的笑声像是砂纸摩擦棺材板。

骨爪刺破赵阳胸膛的瞬间，天穹突然炸开惊雷。

青色剑光如银河倒卷，裹挟着九天雷霆劈开密室。

赵阳在剧痛中听到清越剑鸣，那声音让他想起三年前在剑冢听到的龙吟。

九个黑袍人同时发出惨叫，他们的躯体在雷光中化作飞灰，只有招魂幡上的蟠龙纹在灰烬里闪烁。

"灵根残缺？

"青衫修士落在冰潭边时微微皱眉。

他指尖凝聚的灵气刚触到赵阳眉心就消散无踪，"难怪这些杂碎敢如此猖狂。

"赵阳挣扎着爬出冰窟。

母亲的血在寒潭表面凝结成莲花的形状，父亲碎裂的金丹还在雨中闪着微光。

他捡起那半块暗红碎玉，发现上面刻着半句残诗：三千红尘路，回首皆道骨。

"求仙长收我为徒。

"少年重重叩首，额头撞在冰面上发出闷响。

鲜血顺着眉骨流进眼睛，将整个世界染成红色。

青衫修士望着雨中燃烧的赵府，突然并指斩向东侧虚空。

惨叫声中，第十个隐匿身形的邪修跌落尘埃。

"你可知灵根残缺意味着什么？

"他弹指震碎偷袭者的心脉，"终其一生，难窥筑基门径。

"赵阳握紧碎玉站起身。

玉佩沾染的血迹不知何时渗入肌肤，在他手腕处形成火焰纹路："那便走不需要灵根的路。

"惊雷再次炸响时，青衫修士终于看清少年眼底的光——那不是仇恨，而是某种更锋利的东西，像他三年前在昆仑绝顶看到的斩天剑气。

"从今日起，你叫赵天成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