竹马被抄家那天,爹娘要退婚。我却一袭嫁衣挡在他身前:“既已相许终生,
岂可因贫贱相弃?”爹娘气的和我断绝关系。新婚夜,
裴胤执我的手以血立誓:“他日名扬四海,必为卿搏一个诰命夫人,荣光加身,风光无限!
”他成功了。在他成为宰相那天,我兴奋的去找他。却发现长姐嫁衣火红坐在喜轿中,
裴胤一身喜服与她同车共乘。长姐看到我,朝他怀里靠了靠,挡住他的视线:“你娶了我,
妹妹不会闹吗?”裴胤皱眉:“你本就是我唯一认定的妻,她怎配与你比肩?
”多年厮守成了笑话。但是我说过的:“他日你若负我,我必使君尝尽世间最苦的药,
再与君生生世世不复相见!”1“就你,还是相爷夫人?
”“谁不知道相爷有个从小就喜欢的姑娘,你算什么东西,也敢冒领夫人名讳?
”相府家丁将我团团包围。我两只胳膊被架住,急忙反驳:“我的确是裴胤的正妻!
我们有过婚约的!”“呸!我家相爷都说了不认识你!”我一愣:“你说什么?
”“相爷得势,不知多少阿猫阿狗来认亲戚,你好歹说自己是远房表亲,我等或许还会信你。
”我气急败坏:“我说的是真的,你们……啊!”一巴掌打在我脸上,
丫鬟看不下去了:“说你多少次了还敢冒充夫人!给我打!狠狠的打!
“让她知道贱骨头是不配相爷的!”无数拳头晃着我的眼睛,慌乱之中,一袭红衣略过人群,
我慌忙大喊:“裴郎!”裴胤脚步一顿。身旁的红衣女子似乎是被吓到了,朝他怀里缩了缩。
裴胤的目光在我脸上的巴掌印上略一停留,
抬手揽住长姐的腰:“教训的差不多了就扔到柴房,夫人不喜惊扰。”“裴胤你……唔唔!
”我还想说什么,却被一块抹布堵了嘴,被抬起来扔到了柴房。2柴房昏暗又漏风。
我蜷缩着身子躺在柴火堆上,抱着膝盖疼得直哭。这腿本是好的。奈何当年裴胤赶考摔伤,
我背着他求医问药了一月,终于为他寻得名医妙手回春。自己的膝盖却严重损伤。
可惜那时我们生活拮据,治好了他的伤后还要供他读书赶考,我便硬生生挨了下来。
每到寒冬或雨雪天,膝盖就会疼痛难忍。过去裴胤总会帮我安置暖炉,彻夜为我按揉穴位。
此刻却锁了柴房,任由我在冰天雪地中疼得颤抖。门外锣鼓喧天,我趴在门缝前向外看去,
长姐正被裴胤抱在怀里,大踏步走向正厅。长姐桃花容颜含羞带喜,将脸埋在裴胤胸前,
好一派鸳鸯恩爱图。“早听闻夫人绝色容颜,今日一见果真如此!”“那是,
这可是相爷从小就想娶的人,怎会逊色?”“我若是相爷,
也愿意忍受十年寒窗为她搏一个诰命夫人!”“听说今日还有个疯女人说自己才是夫人,
也不看看她和夫人差多少哈哈哈!”我攥紧了拳头,咬着牙没有落泪:“裴胤你个骗子!
”你说过为我搏诰命夫人的!腹中空空,天寒地冻,膝盖疼得受不了,我晃了晃,
重重跌了下去。3我应该是发烧了。迷迷糊糊不知睡了多久。就在我以为我要死了的时候,
柴房门被打开了。一双温暖的手将我抱到怀里,轻轻摸着我的脸:“阿锦?”我神志不清。
那人叹了口气,将我抱起来带了回去。醒来时,身边是裴胤正在为我熬药。我瞥了一眼药材,
哑着嗓子开口:“我需要用的是金盏花,不是金银花,你配的是长姐的药。”修长手指一顿,
裴胤这才意识到。我闭了眼不去看他。长姐生下来便体弱,常年吃药。
而我为救裴胤落下旧疾后也成了药罐子。
只是裴胤每次给我配药的时候都会错把金盏花放成金银花,我还以为是他无心之失。
昨夜听门外下人议论,才知道金银花是长姐药方里的。裴胤在我身边坐下:“那是你长姐,
你不该在她新婚夜前来闹事,她体弱多病受不得惊。
”我气不打一处来:“可我就是你的正妻不是吗!我们拜过堂成过亲的!
”“你我拜堂并不被家族认可,算不得数。”他皱了皱眉:“况且,我们三个是一起长大的,
这么多年她一个人过,正妻之位给她作为补偿并无不妥。”我更生气了:“你和长姐成婚,
爹娘并未出席,难道你们的婚事便是家族认可的吗!”裴胤有些不耐烦了:“那你想如何?
”“要走,和你再也没有关系!”裴胤一愣。双眉一沉:“别胡闹,我之后会和阿芷商量,
等她同意,会纳你为妾。”“妾?”我笑出声:“裴胤,我说过你若负我,
便让你尝尽世间最苦的药,再与你生生世世不复相见!”裴胤脸色阴沉。
我咬紧了牙:“最苦的药,已经没有比我更苦的了。“但是生生世世与君不复相见,
我还是做得到的!”一声沉重的呼吸,裴胤眉尖微微跳动了一下:“宋书锦!
”我不卑不亢的看着他。他一甩袖子,语气从未有过的愤怒:“你真是热昏了头,
给你点时间,想清楚措辞才和我说话!”走出去一会儿,他又折回来。我起身,
以为他要说什么。却被他一把抽走了枕下的安神香包:“阿芷最近睡得不安稳,
这香包是我为你求来的,既然你一意孤行,那便将这香包给阿芷用罢。”他转身就走,
命下人锁了门。4我眼泪一刹那就流下来了。我从小就噩梦缠身,必须要香包才能入睡。
整个晚上,我噩梦不断。我小时候每次做噩梦就哭。裴胤听了,
不知从哪里给我求来一个安神香包,从此以后我睡的便十分安稳。
那时小小的我便叉着腰:“裴胤哥哥好!我以后要嫁给裴胤哥哥!”所有人都笑我小不知羞,
裴胤也摸着我的头说我调皮。但是没人想到我真的可以为了这句话放弃千金身份,
与他同甘苦共患难。裴胤从来不会忘记我没了香包就睡不安稳的事的。
但是他还是把香包拿走了。整个夜里,我蜷缩在被子里冷汗直流。屋子里的暖炉也撤走了。
下人们说夫人畏寒,需要暖炉热脚。可是偌大的相府,怎会只有我这里有暖炉!
裴胤明知道我冬天离了暖炉就会膝盖疼,他还是放任下人们拿走了。“王八蛋!我一定要走!
”我在被窝里疼得边哭边骂。不管去哪,都好过在这里受气!5外面看守严密。
但是我依然有办法逃走。我要回颍川,回到我的家乡。虽然爹娘可能不待见我,
但是我能远远看他们一眼也够了。我突然就后悔了。早知道当初就该做个薄情寡义的人,
才不因为一句婚约就情负终生。那现在就可以正大光明的陪着爹娘,
而不用每月像做贼一样让人把银两塞到家门缝里。我趁外面人换班的空档推了窗子爬出去。
然后径直奔向马厩。那里有陪了我三年的小马驹萝卜。也是我当初唯一的嫁妆。
可是等我到的时候,却发现萝卜不见了。这里的下人不知道我是谁,
解释:“夫人想要外出赏雪,看中了那匹脚程最快的马,相爷便送给她了。”好啊,
连我的萝卜都给长姐了!我站在原地平息了好一会儿怒火。然后打听了他们离开的方向,
头也不回的拉了匹马追了过去。既然他们拿我的东西,那就别怪我偷回来了。
6出行的队伍浩浩荡荡的。我乔装跟在队伍后,看到了坐在轿子里的长姐。
随行马匹排成一排,我听到长姐娇滴滴的声音:“裴郎,萝卜是匹好马,但是给了我,
妹妹生你的气可如何是好。”裴胤冷哼一声:“她的就是你的,你不要每次都这么问,
她怎配与你比?”我握紧了拳头。我后悔了。我不仅要与他生生世世不复相见,
还要给他下最猛的毒,让他吃比我还要苦的药!但是现在,我需要先带着我的萝卜跑。
轻轻一声口哨,一匹枣红色马儿立刻冲向我。由于队伍实在庞大,人马川流不息,
一时间也没人注意到我。我翻身上马扬长而去。7萝卜脚程很快。没多久我就离开了京城。
三天后,我正在客栈歇息,楼下突然闹哄哄的,沉重的脚步声杂七杂八踏了上来。
我正好奇发生了什么,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。穿着相府私卫服的人黑压压堵住了门口。
一把长剑直指我咽喉“是她!偷马贼!”“绑了送去相府!”我还没来得及说话,
嘴巴里就被塞了一块布,强行拉走了。8回到相府,全府上下丫鬟在长姐房里进进出出,
忙前忙后。下人们将我带到后,裴胤正一脸阴沉的看着我:“跪下,给阿芷道歉!
”长姐的床帐后时不时传来一声轻咳,每咳一声,裴胤眉头便更紧一分。
我倔强抬头:“为什么?”“你还好意思问?
”裴胤声音带着隐隐的愤怒:“不是你嫉妒我带她出行,偷了她的马,
她怎会摔下马受这么重的伤!立刻跪下!”“重伤?”我看向长姐。她面色红润,
唯一的伤口就是手指的一点破皮。可偏偏柳眉微蹙,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,病比西子胜三分。
见我并不屈膝,下人们眼疾手快,立刻按住我两个肩膀就要向下压,膝盖剧烈疼起来。
我剧烈挣扎:“凭什么!萝卜本来就是我的!是你不经我同意给了出去!
我不过是拿回了属于我的东西!”“还嘴硬?”裴胤眼皮直跳:“取鞭子来!”“是!
”我呼吸一滞:“裴胤你……”他居然要打我!“裴胤你混蛋!”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,
抽出一只手,狠狠打向他的脸。下一秒,我的手狠狠打在长姐脸上。
她不知是怎么挡在了裴胤面前,生生接下了这一巴掌!9“啊!
”长姐惊呼一声扑倒在裴胤怀里。“阿芷!”裴胤惊声喊道。“锦妹妹,你实在太不像话了!
”长姐捂着脸靠在裴胤怀里,眼眶发红的看向他:“裴郎没有受伤就好,锦妹妹顽劣,
让裴郎受惊了。”“来人!”裴胤声音冷冽:“把她关进柴房,不准送吃食!”“裴郎!
”长姐急忙拦住,裴胤皱眉:“阿芷,你不要太仁慈了。”长姐犹豫了一下,
眼睛瞥向我:“锦妹妹最近确实过分了些,妾身当然不会一直纵容,
只是……自己人动手总是不会让她长记性,不若便将她交到官府定夺吧。”“不要!
”我挣扎起来,裴胤却一挑眉:“如此甚好。“来人!将她扭送官府!
”10官府听说是相府遭窃,一时间十分重视。我人微言轻,
裴胤只是陈述一遍过程我便被罚重大三十大板。板子会着重往腿上打,
我的膝盖立刻疼了起来。被按在长凳上,我睁大眼睛看向裴胤:“裴胤!
三十大板我的腿会废掉的!你不能这么对我!”裴胤来到我面前,
半跪下来看着我:“这次让你长长记性。“等你彻底学会尊重主母,我便纳你为妾。
”“做你的妾是什么补偿吗!”我咬牙切齿,一声冰冷的“动手”响起,
我大腿猛地一疼:“啊!”11面对裴胤,行刑的人丝毫没有手软。几板子下去,
我已经无力挣扎。膝盖疼的刺骨,眼前疼的发黑,一切都模糊了起来。
但是听力变得异常敏锐。
我听到围观的百姓在议论:“听说这人在相爷和相爷夫人大婚那天恬不知耻跑去相府,
说自己才是相爷的正妻,你说可笑不可笑?”“相爷一步登天,
想要攀附他的远房亲戚多了去了,说什么不好,非要说自己是他的女人,笑死人了。
”“她算什么,哪里有夫人绝色容颜。”我指甲深深嵌进长凳,牙齿都要咬碎。
眼前的一切越来越不清晰了。我渐渐闭上了眼。就当我以为我快要死在这里的时候,
府尹的惊呼响起:“大人!您怎的亲自来了?”“哎呀,大人有何吩咐派个小厮来就是了,
何必劳烦您大驾光临呢?”紧接着,是裴胤略带惊讶的嗓音:“是你!”我费力的睁眼,
想要看清发生了什么。可是眼前发黑,连抬头的力气都没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