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 意外盛夏的柏油路蒸腾着热浪，江野的电动车仪表盘显示距离送餐时间还剩五分钟。
他紧攥车把在车流中穿梭，后背的汗水将褪色的工服紧紧贴在背上，头盔下的头发早己被汗水浸透。
“叮——”手机提示音突然炸响，又一单超时预警跳了出来。
江野咬了咬牙，拐进老旧小区错综复杂的巷道。
七拐八绕后，他终于停在单元楼下，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楼，手指在布满划痕的电梯按键上急促点按。
“您好，您的外卖。”
江野气喘吁吁地敲响房门，额头的汗珠大颗大颗砸在送餐箱上。
门“砰”地被拉开，穿着丝绸睡裙的女人皱着眉打量他：“迟到三分钟？
你们外卖员就是这样敷衍了事？”
“实在抱歉，路上堵车……”“少找借口！”
女人尖着嗓子打断他，“现在的外卖行业，就知道招些没责任心的人！
我花钱是买服务的，不是看你脸色的！”
她突然抬高音量，“迟到了就是迟到了，别找些有的没得借口，今天你不干别人也会干，又不是非的你来送，看着长的一副细皮嫩肉的模样，莫不是来体验生活，那也不该这样对待你的顾客。
我要投诉！
让你们平台好好整治整治像你这样的！”
江野攥着餐盒的手微微发抖，塑料餐盒在掌心被捏得发出细微的声响。
他咽下喉间的苦涩，声音沙哑：“您消消气，要是餐品有问题，我可以……”“不用！”
女人猛地夺过餐盒，“哐”地甩上了门。
楼道里回荡着女人的嘟囔：“现在的外卖员，素质真低……”江野靠在墙上缓了缓神，手机又接连弹出消息。
平台扣罚通知、顾客差评提醒，一条条红点刺得他眼眶发酸。
他摸出兜里冷硬的馒头，咬了一口，干涩的口感让喉咙发紧。
三个月前，自己还瘫在铺着丝绒床品的大床上，左手刷着短视频，右手疯狂点击外卖APP——麻辣烫、炸鸡、奶茶，三公里内的网红店全被他翻了个遍。
那时也是鼻孔朝天，对着骑手打电话催单的语气比冰块还冷："半小时送不到？
信不信我让你这个月白干！
" 哪能想到风水轮流转，此刻他竟成了被人指着鼻子骂的倒霉蛋，像条被踩了尾巴的流浪狗似的，在38度高温下卑微地道歉。
当初辍学多潇洒啊！
染着奶奶灰头发泡夜店，跟着狐朋狗友在KTV嘶吼"我命由我不由天"，把后妈李翠音"学门手艺"的唠叨当耳旁风。
现在倒好，被老爹扫地出门后，才发现自己除了会用手机点外卖，连煮包泡面都能把厨房烧出烟——毕竟以前他可是连泡面都要喊跑腿代购的"少爷"。
现在这身褪色外卖服，就是老天爷给他的最大反讽：瞧瞧，当初站在食物链顶端挑剔别人的大爷，如今成了任人宰割的"外卖孙子"！
要是这一幕被江城看到，肯定又要被自己这个便宜弟弟嘲笑的连底裤都不剩，毕竟人家是母亲眼中的乖乖宝，父亲眼中的好学生。
悔不当初，可为时己晚！
想这些有什么用呢？
只会让自己更加恨自己，可是生活还要继续啊！
“江野！
你又被投诉了，是不是不想干了？”
站长的语音炸得他耳膜生疼。
强打起精神，江野跨上电动车赶往下一单。
太阳穴突突首跳，眼前的街道在烈日下扭曲变形。
路过十字路口时，绿灯仅剩最后三秒，他下意识加速，却没注意到左侧一辆大货车正轰鸣着抢行。
刺耳的刹车声撕裂空气！
江野本能地猛打方向，车身剧烈倾斜，整个人连人带车被剐蹭着甩了出去。
外卖箱里的餐品散落一地，保温袋在车轮下被碾得变形。
江野躺在滚烫的路面上，浑身剧痛。
“完了完了......”他想爬起来，却疼得眼前发黑，右腿被压在沉重的电动车下动弹不得。
大货车司机慌慌张张跑下车，围观的人群很快围拢过来，七嘴八舌地议论着。
“哎哟，看着挺严重啊！”
“这小伙子骑车也太急了！”
“货车司机也不看路！”
……江野抬起头，看着一张张模糊的面孔在阳光下晃动。
他张嘴想呼救，却只发出微弱的呜咽。
汗水混着血水滑进眼睛，刺痛难忍。
周围的议论声渐渐模糊，绝望像潮水般将他淹没。
或许就这样结束，是不是自己也可以洗掉那为家族蒙黑的污名……，但又好像不行，自己才24，就这样死了，又很不甘心。
江野再次伸出手，试图让人帮忙拉他一把。
可是没有一个人上前帮忙，大家只是远远地看着，有人举起手机拍照，有人摇头叹息，却没有一双温暖的手伸向他。
此时，“深巷小馆”里飘出阵阵面香。
林深正在灶台前忙碌，突然听见店外传来骚动。
“都不动了，不会撞死了吧！”
人群中一声惊呼让他心头一紧。
他立刻扔下手中的面勺，快步冲出店门。
拨开层层围观的人群，林深一眼就看到躺在地上穿着外卖服的人。
年轻人脸色惨白，右腿被压在电动车下，眼神里满是恐惧和绝望。
“让开！”
林深挤进人群，蹲下身查看他的伤势。
才发现是早上晕倒在店里的江野。
他轻轻拍了拍江野的脸：“听得见我说话吗？
别睡！”
见江野艰难地点了点头，他松了口气，转头对围观的人群喊道：“来几个人帮忙把车抬起来！”
见有人招呼，一首站在旁边的几个青壮年和司机才堪堪犹豫的上前帮忙。
众人合力抬起电动车，林深小心翼翼地将江野的腿挪出来。
他掏出手机，拨打了救护车：“这里是人民路和和平巷交叉口，有人车祸受伤，情况紧急！”
“再坚持一会，救护车马上就来。”
林深脱下自己的外套，垫在江野头下。
“大家都散了吧，这么热的天，都回去休息吧！”
外面温度本来就不低，大家伙儿一起围在一块，连一丝的风都进不来，看着江野脸上汗水混合着血水一起流，林深能做到也只有疏散人群了。
江野虚弱地笑了笑，自己又被面馆老板救了，早上没让喊的救护车还是来了，自己今天怎么就这么不顺呢？
不过，这一刻，他忽然觉得，原来这世间还是有好人的，还是有人愿意停下脚步，向他伸出援手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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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突然抬高音量，“迟到了就是迟到了，别找些有的没得借口，今天你不干别人也会干，又不是非的你来送，看着长的一副细皮嫩肉的模样，莫不是来体验生活，那也不该这样对待你的顾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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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野攥着餐盒的手微微发抖，塑料餐盒在掌心被捏得发出细微的声响。
他咽下喉间的苦涩，声音沙哑：“您消消气，要是餐品有问题，我可以……”“不用！”
女人猛地夺过餐盒，“哐”地甩上了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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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深挤进人群，蹲下身查看他的伤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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见有人招呼，一首站在旁边的几个青壮年和司机才堪堪犹豫的上前帮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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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深脱下自己的外套，垫在江野头下。
“大家都散了吧，这么热的天，都回去休息吧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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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野虚弱地笑了笑，自己又被面馆老板救了，早上没让喊的救护车还是来了，自己今天怎么就这么不顺呢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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