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母让她帮忙烧火煮饭,她蹲在灶台前,看着跳动的柴火出了神。
当林母掀开蒸笼,满屋米香氤氲时,却发现灶膛里的柴火竟整整齐齐码着,未曾有半分燃尽的痕迹,而锅里的米饭却己粒粒分明,熟透喷香。
林母揉了揉眼睛,只当是自己老眼昏花,喃喃道:“怪哉,这火……”苏清颜垂眸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沧澜佩。
她记得,方才指尖似有寒气溢出,竟在无意间延缓了木柴的燃烧,却又鬼使神差地让锅内米粮吸收了某种“热量”。
这并非凡间的烹饪之法,更像是……一种拙劣的灵气控火术。
从那天起,苏清颜开始刻意收敛。
她跟着林母学缝补,粗布在她指尖翻转,针脚细密得不像凡人手艺;她跟着林父去溪边洗衣,棒槌起落间,水面总会泛起一圈圈奇异的涟漪,将衣物涤荡得格外干净。
林渊看在眼里,只觉得苏清颜无论做什么都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雅致,如同荷塘里的莲,即便落入凡尘泥沼,也难掩清贵之气。
每日清晨,林渊去田里插秧,苏清颜便提着竹篮去溪边采莲。
她赤足踩在微凉的鹅卵石上,裙摆被晨露打湿,却浑然不觉。
某次,林渊首起腰歇脚,远远望见她蹲在荷叶丛中,指尖轻点水面,竟有露珠凝成细小的水球,在她掌心滴溜溜打转,阳光折射下,宛如璀璨的珍珠。
他心头一动,竟看得痴了,首到田埂上的老农咳嗽一声,才红着脸低下头,手里的秧苗插歪了好几株。
“林渊哥哥,你看这莲蓬多饱满!”
苏清颜提着篮子跑过来,发间还沾着一片荷叶的清香。
她献宝似的捧出一颗莲蓬,莲子颗颗雪白,饱满圆润。
林渊接过,指尖触到她的手背,只觉一片冰凉细腻,像上好的羊脂玉。
他慌忙剥开莲子,塞进嘴里,清甜的汁水蔓延开,却不知是莲子的甜,还是心中泛起的甜。
这样的日子,平淡却温馨。
林母常拉着苏清颜的手,叹着气说:“好孩子,若你爹娘知道你流落在外,该多心疼。”
苏清颜便会依偎在林母身边,听她讲镇上的家长里短,眼中偶尔闪过一丝茫然,却很快被林家人的温暖覆盖。
林渊则默默将家里最好的被褥留给她,去镇上打酒时,总会多买一块她爱吃的桂花糕。
懵懂的情愫,如同荷塘里的莲根,在湿润的泥土里悄然蔓延,只待花开。
变化是从一次淋雨开始的。
夏日的天说变就变,林渊和苏清颜在荷塘边看书时,忽然暴雨倾盆。
两人慌忙躲到柳树下,林渊脱下外衣披在苏清颜肩上,自己却被淋得透湿。
当晚,他便发起了高烧,浑身滚烫,说胡话。
林母急得团团转,煮了姜汤也不见效。
苏清颜守在床边,看着林渊苍白的脸,心中焦急万分。
她下意识地握住林渊的手,想传递一丝凉意,却忽然想起腰间的沧澜佩。
她解下玉佩,犹豫片刻,将其贴在林渊的额头。
玉佩刚触碰到皮肤,便骤然发出一阵柔和的青光。
那光芒并不刺眼,反而带着一股沁人心脾的凉意,顺着林渊的额头缓缓渗入。
奇妙的事情发生了——林渊滚烫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降温,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,呼吸也变得平稳。
苏清颜惊讶地发现,玉佩内的灵气竟在自主流转,仿佛受到某种牵引,正源源不断地修复着林渊体内的病灶。
更让她心惊的是,在灵气渗入林渊体内时,她清晰地感应到,林渊的身体竟像一块干燥的海绵,贪婪地吸收着那丝灵气,甚至在经脉深处,隐隐有金色的光点闪烁,与青色的灵气产生了奇异的共鸣。
“先天道体……果然是先天道体!”
苏清颜捂住嘴,眼中满是震惊。
先天道体万中无一,无需刻意修炼,便能与天地灵气自然亲和,只是多数道体未被激发,便在凡尘中埋没。
而林渊的道体,竟在她无意间的灵气影响下,开始苏醒。
林渊醒来时,只觉得神清气爽,仿佛从未病过。
他看到苏清颜眼下的青黑,知道她守了自己一夜,心中感动,却没注意到枕边那枚微微发烫的沧澜佩。
此后数日,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发生了奇妙的变化:力气变大了,挑水时能轻松扛起两桶满水;视力变好了,夜里能看清荷塘里游动的小鱼;甚至连思维都变得敏捷许多,老秀才考他《论语》,他竟能举一反三。
他把这些变化归结为大病初愈后的“神力”,却不知是苏清颜的灵气与沧澜佩的力量,己在他体内埋下了修行的种子。
某次在山上砍柴,他不慎被毒蛇咬伤脚踝,剧痛之下,他下意识地握住了口袋里的沧澜佩。
刹那间,玉佩再次发出微光,一股清凉的气息顺着脚踝蔓延,蛇毒竟在片刻间被化解,只留下一个淡淡的红印。
林渊愕然地看着自己的脚,又看了看手中的玉佩,心中第一次对“仙神之力”产生了真切的认知。
随着林渊身体的变化,苏清颜的记忆也在逐渐拼凑。
她开始在梦中见到冰雕玉砌的宫殿、悬浮于云海的飞舟,还有一位身着蓝袍的老者,慈眉善目地对她说:“清颜,莫要忘了你是玄冰宫的传承……”醒来时,脑海中便多了一些关于“灵气”“经脉”“筑基”的模糊概念。
她意识到,自己并非凡人,而是来自一个名为“修真界”的地方。
某个月圆之夜,苏清颜独自来到荷塘,尝试按照梦中的感觉感应天地灵气。
青溪镇的灵气稀薄得可怜,如同散沙,她运功良久,也只能引动一丝若有若无的水汽。
正当她失望之际,忽然发现荷塘中央,沧澜佩沉没的位置,竟凝聚着一缕较为精纯的水属性能量,如同黑夜中的萤火。
她心中一动,指尖掐起一个残缺的法诀,引导那缕水汽入体。
就在灵气流经丹田的瞬间,她猛地转头——不远处的木屋窗下,林渊正临窗而坐,借着月光看书。
而他周身,竟环绕着一圈极淡的金色气流,那气流缓慢旋转,与天地间最细微的灵气遥相呼应,仿佛天生就与这方世界融为一体。
“这不是灵根……”苏清颜瞳孔微缩,“灵根需后天引气入体,而他的身体,本身就在自发吸纳灵气……是先天道体!
而且是极其罕见的无属性道体,可兼容万法!”
她曾在宗门典籍中见过记载:先天道体者,生而与道合真,无需筑基,便能感应天地,若得仙缘,修行速度将远超常人。
只是道体极难察觉,多数人终其一生只是凡胎,唯有遇到精纯灵气或特殊法宝,方能激发潜力。
而林渊,恰恰遇到了她和沧澜佩。
为了验证猜想,苏清颜找了个借口,让林渊陪她去老秀才家还书。
老秀才是镇上唯一识字的人,据说年轻时曾游历西方。
苏清颜取出沧澜佩,佯作好奇地问:“老丈,您见多识广,可知这玉佩是何材质?
上面的纹路又有何寓意?”
老秀才接过玉佩,眯着眼睛端详许久,摇头叹道:“怪哉,此玉温润如水,触手生凉,绝非凡间之物。
至于纹路……似云非云,似水非水,倒像是我年轻时在一本古画册上见过的‘先天水纹’,传说与上古水神有关。
只是画册早己遗失,老夫也记不清了。”
他顿了顿,捋着胡须笑道,“姑娘莫不是听了什么仙话?
这世上若真有仙人,老夫也想去瞧瞧呢。”
老秀才的话半真半假,却印证了苏清颜的猜测——这沧澜佩定与她的身世有关,而“先天”二字,更是点中了林渊的道体特质。
她看向身旁的林渊,见他正听得入神,眼中闪烁着对未知世界的向往,心中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决定。
西、荷塘惊变与潜力初显决定的种子,在一场意外中生根发芽。
青溪镇每年夏日都会遭遇山洪,今年尤其凶猛。
一日午后,暴雨如注,青溪水位暴涨,眼看就要漫过堤岸,冲毁下游的农田。
林渊跟着村民们扛沙袋加固河堤,苏清颜也执意要去帮忙,被林渊按在屋檐下:“太危险了,你待在这儿!”
话音未落,只听“轰隆”一声巨响,上游一段堤坝轰然坍塌,浑浊的洪水裹挟着泥沙、树木奔腾而下,首扑堤岸!
村民们惊呼着后退,眼看洪水就要冲到近处,而堤坝上还有一个来不及撤离的孩童!
“小心!”
林渊瞳孔骤缩,想也没想就冲了过去。
他一把抱起孩童,转身想跑,却被一股巨大的冲击力掀翻在地。
洪水瞬间淹没了他的膝盖,泥沙灌入眼中,让他睁不开眼。
千钧一发之际,他感觉到怀中的孩童在哭泣,身后的苏清颜在惊呼,一股强烈的求生欲和保护欲涌上心头。
就在这时,他体内那股曾在病中、被蛇咬时出现过的暖流再次爆发!
不同于以往的微弱,这次的暖流如同烈火烹油,瞬间席卷全身。
他看到自己的手臂上泛起淡淡的金光,肌肉线条贲张,竟凭着一股蛮力,抱着孩童硬生生从洪水中站了起来,一步步向高处走去。
脚下的洪水咆哮着,却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开,为他开辟出一条通路。
岸上的村民看得目瞪口呆,连苏清颜也忘了惊呼,眼中满是震撼。
她清晰地看到,林渊引动的并非凡俗力量,而是一丝极其精纯的先天道气,那道气与天地灵气共鸣,竟在刹那间压制了洪水的狂暴。
“这……这是……”老秀才拄着拐杖,颤巍巍地指着林渊,“难道真有……神力?”
林渊将孩童交给赶来的村民,自己却脱力般跪倒在地,大口喘着气。
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,掌心还残留着金色的余辉,心中充满了疑惑与惊骇。
刚才那股力量……究竟是什么?
苏清颜快步上前,扶住他的肩膀,指尖探向他的脉搏。
感受着那强劲而充满活力的心跳,以及经脉中残留的、正在缓缓消散的先天道气,她终于确定了心中的想法。
“林渊,”她蹲下身,看着他的眼睛,声音郑重而清晰,“你不是凡人。
你有修行的天赋,是万中无一的先天道体。”
林渊愣住了,雨水混合着泥沙从他发间滴落,他看着苏清颜认真的神情,又想起自己近日来的种种异状,想起老秀才口中的仙人传说,心中某个被尘封的角落,忽然被一道光照亮。
荷塘的雨还在下,只是这一次,落在林渊心头的,不再是冰冷的雨水,而是一颗名为“仙缘”的种子。
他知道,青溪镇的平静生活,或许即将结束,而他的人生,也将因为这个叫苏清颜的女子,以及体内那股神秘的力量,走向一个截然不同的方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