霞的羽刃钉入劫的祭坛时,洛正倒悬在神庙横梁上吹埙。
那埙声像被揉碎的月光,零零落落地掉进积水里,惊起三两只血蛭。
他赤足踩过青苔,鹿皮披风扫过的地方,铜铃叮咚作响,惊醒了沉睡的暗裔藤蔓。
“人类的小丑又在跳傩戏。”
霞甩了甩沾血的指尖,发间的红绳缠着半片暗裔鳞甲。
她踩碎一片符文残片,琉璃般的眼瞳里映着洛倒悬的剪影,“你闻到了吗?
恕瑞玛的海风里,有铁锈混着咸腥的味儿。”
洛的埙声忽然断了。
他翻身落地时,腰间的铜铃撞在青石上,迸出几点火星:“昨夜在艾欧尼亚港口,我听见有人用瓦斯塔亚语唱歌。”
他摊开掌心,贝壳裂痕里嵌着暗红的珊瑚,“这贝壳说,洛特兰的亡魂在海底哭泣。”
霞的羽刃倏地抵住他咽喉:“谁派你来的?”
洛却笑着握住她颤抖的手,将贝壳贴在她心口。
贝壳内壁的图腾像交颈的飞鸟,随心跳起伏:“它还说……逆羽的箭矢,永远射***命运的茧。”
一番表白令霞心动:“他的指尖比羽毛还轻,可那温度烫得我发慌。
贝壳里的图腾在跳动,像极了我族人祭祀时敲响的骨铃。
可我怎能信他?
父亲的血还渗在祭坛的裂缝里,那些被暗裔撕裂的残肢……”竹涛声忽然急促如骤雨。
霞的耳尖泛起薄红,她猛地抽回手,羽刃在洛颈侧划出血线。
转身时发间的红绳缠住洛的铜铃,扯下几片暗裔鳞甲,“滚。
再让我看见你,就把你钉成祭坛的装饰。
霞的羽刃在洛颈侧划出血线时,铜铃突然发出蜂鸣般的震颤。
她触电般缩回手,发现那些暗裔鳞甲竟在掌心融成赤红流浆——这分明是瓦斯塔亚血脉共鸣的征兆。
她踉跄后退半步,羽刃当啷坠地。
发间的红绳无风自动,将散落的铜铃碎片绞成齑粉,"你究竟是谁?
为什么我的血会认得你的味道?
"洛拾起沾血的铜铃,指尖在铃铛内壁摩挲出暗红图腾:"三百年前,你的先祖用这枚贝壳封印了我的族人。
"他忽然将铃铛按在霞心口,青铜表面浮现出洛特兰祭坛的虚影,"看清楚了,当年被烧成焦炭的,可不只是瓦斯塔亚人。
"霞瞳孔骤缩。
虚影中燃烧的祭坛上,竟有半张与她七分相似的瓦斯塔亚女子面孔——那女子额间,正缀着象征洛族长老的翡翠翎羽。
洛突然握住霞的手按向自己胸口,任由暗裔诅咒的烙印灼伤掌心,"感受这颗心,它跳动的频率可还像你族人的战鼓?
"鲜血顺着交握的指缝滴落,在积水里绽开成并蒂莲的形状。
神庙顶端的铜铃阵突然齐声轰鸣,惊飞栖息的暗裔夜枭。
霞的赤足陷入突然软化的青石板,那些被雨水泡胀的缝隙里,竟钻出无数半透明的瓦斯塔亚婴孩虚影。
霞呆呆的望着虚影:“他们眼眶里流出的不是血,而是凝固的月光。
我曾以为被人类背叛的只有我们瓦斯塔亚,原来所有生灵都被困在这场永夜......”劫的幻影就在此时撕裂空间降临。
他指尖缠绕着从霞记忆里抽出的丝线——那些丝线另一端,竟系着洛族长老们干瘪的魂魄。
"亲爱的霞,"劫的笑声混着骨节碎裂的脆响,"你还没发现吗?
这出戏从你杀死第一个暗裔那天就开场了。
"他甩出暗裔女皇的权杖,杖尖首指洛的心脏,"你以为他吹埙安抚亡魂?
他在用你的血喂养虚空!
"洛的埙声在此刻化作万千流萤。
他抱起昏迷的霞跃入突然裂开的地缝,最后映入眼帘的是劫错愕的脸——那权杖顶端镶嵌的,分明是霞幼年乳牙炼化的诅咒之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