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 双重绞索
玻璃那头,心电监护仪的折线剧烈起伏,发出规律的"嘀嘀"声,与他太阳穴突突跳动的频率莫名重合。
母亲蜷缩在蓝白条纹被单里,化疗后脱落大半的头发黏在枕头上,宛如一团枯萎的蒲公英,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像是在抽走他胸腔里的空气。
"林桂芳家属?
"护士递来的缴费单在指间簌簌作响,手术费栏的六位数刺得他视网膜发烫。
那些数字仿佛化作冰冷的铁钳,死死扼住他的咽喉。
母亲凹陷的眼窝里,残留着未干的泪痕,而他口袋里的银行卡余额,连零头都不够支付。
手机在裤兜里第十三次震动,区域经理的语音留言带着压抑的焦虑:"小北啊,苏氏集团的律师函首接寄到总部了......"电梯镜面映出他发红的眼眶,工装裤膝盖处还凝着昨夜暴雨的泥浆,狼狈得像是从泥沼里爬出来的困兽。
当"君合律师事务所"的金字招牌撞入视线时,他下意识摸了摸左眉骨的疤痕——十二岁那年,为护住被醉汉殴打的母亲,酒瓶碎裂的瞬间,也是这般***辣的疼。
"林先生请坐。
"黑檀木桌对面,戴金丝眼镜的律师推来三份文件。
空调出风口扫过合同扉页,苏曼青的签名凌厉如刀,最后一笔几乎划破纸张。
"根据《民法典》第584条,您需要承担的违约责任包括......"律师的机械音忽远忽近,林小北的指腹摩挲着合同边角——那里沾着星点暗红,像是谁用指甲反复掐出来的血印。
他忽然想起今晨在病房垃圾桶瞥见的诊断报告,主治医师的笔迹在"疑似转移"西个字上洇开了墨团,如同命运写下的***判决书。
"或者,"雕花木门吱呀轻启,苏曼青的细高跟踩过波斯地毯,翡翠耳坠晃动的幅度精确得像是经过精密计算。
她指尖划过《主仆协议》,第7条在吊灯下泛着冷光:"乙方需24小时佩戴定位项圈"。
林小北的喉结重重滚了滚,鼻腔里还残留着医院走廊的消毒水味,此刻却与苏曼青身上的雪松香交织成令人窒息的气息。
他伸手去摸钢笔,却发现苏曼青的左手正无意识摩挲着右耳后方的皮肤,那里有块硬币大小的浅粉色印记,边缘整齐得不自然。
"苏总!
"助理突然破门而入,苏曼青瞬间收回左手。
林小北的瞳孔猛地收缩——在她掠过耳后的刹那,他分明看到皮肤下闪过金属冷光,像是某种植入物的轮廓。
"周副总带着董事们往这边来了......"哗啦!
苏曼青突然掀翻咖啡杯,褐色的液体泼上林小北的工装裤。
她俯身逼近时,雪松香里混着极淡的药味,像是某种镇定剂的气息:"擦干净,现在。
"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,睫毛下的阴影在苍白的脸上投下诡异的弧度。
门外脚步声渐近,林小北攥着纸巾的手悬在半空。
女人后颈渗出细密冷汗,耳后那块皮肤开始不正常地泛红,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皮肤下灼烧。
他忽然想起暴雨夜老人说的"灾劫",鬼使神差地扯下围巾裹住她右耳:"天冷,当心着凉。
"翡翠耳坠擦过他结痂的嘴角,苏曼青的瞳孔震颤如濒临断电的仪器,眼底闪过一丝慌乱。
走廊传来周慕白带着笑意的声音:"我亲爱的堂姐,听说你把婚戒弄丢了?
"这句话像是触发了某个开关,苏曼青瞬间恢复冷艳姿态,而林小北却在围巾的褶皱里,摸到了某种不规则的凸起——那是个微型的金属装置,正在微微发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