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 契约裂痕
中央空调将苏曼青身上的雪松香搅成漩涡，透过真丝帷幔的缝隙渗进来，与他鼻腔里挥之不去的铁锈味激烈碰撞。
他盯着天花板上的鎏金浮雕——两只纠缠的凤凰，尾羽刺入对方咽喉，鲜血顺着纹路蜿蜒而下，像极了主仆协议第13条那句"必须同床不同被"的冰冷打印墨痕。
"再动一下，就滚去睡车库。
"苏曼青背对他侧卧，蚕丝被滑落至腰际，半截绷首的脊梁在月光下泛着冷白。
她右耳后的助听器金属外壳反射着幽光，林小北想起三小时前她掀开保险箱的模样——密码盘转动时，左手无名指总会在第三圈后不自然地抽搐，如同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提线木偶。
床头柜上的手机第十次震动，是快递站兄弟发来的视频。
镜头里，母亲蜷缩在ICU走廊的长椅上，怀里死死抱着他落下的工装外套，化疗后稀疏的白发被空调风吹得凌乱。
林小北喉结滚动，鼻腔涌起浓烈的铁锈味，那是昨夜暴雨中，下水道翻涌的污水灌入肺里的腥气，此刻与泪水混在一起，灼烧着他的眼眶。
"聋子装什么警醒......"他故意用气声嘀咕，指尖悄然伸向那枚助听器。
苏曼青的呼吸频率看似平稳，可蚕丝被下的脚踝却突然绷紧——这个细微的应激反应，与在律所泼咖啡时如出一辙。
当助听器卡扣弹开的瞬间，女人猛然翻身，翡翠耳坠划过他结痂的嘴角，在皮肤上留下刺痛的红痕。
林小北看清她瞳孔里炸开的惊恐，恍惚间竟与十二岁那年，母亲被醉汉掐住脖子时涣散的眼神重叠。
"谁准你碰的！
"苏曼青的指甲深深陷进他手腕的旧疤，助听器在空中划出抛物线。
林小北后脑勺撞上青铜台灯，剧烈的疼痛中，他瞥见摔开的零件里嵌着微型芯片，边缘刻着"SY-0917"——正是苏父车祸的日期。
楼下突然传来碗碟碎裂声，他翻身下床的动作带翻珐琅花瓶，冷水泼湿苏曼青的真丝睡裙，凉意瞬间浸透两人的肌肤。
透过门缝，林小北看见陈阿婆佝偻的背影。
老人藏青色工装沾着泥渍，正将半碗汤药泼进盆栽，浑浊的眼睛里泛着泪光："老夫人临终前......小姐不能喝这安神汤......"苏曼青剧烈颤抖着，湿发黏在助听器脱落的位置，露出皮肤下隐约可见的金属轮廓。
林小北摸到床底的铜钥匙——是陈阿婆摔倒时从口袋滑出的，匙柄纹路与保险箱密码盘的凹槽完美契合。
"张嘴。
"他咬碎能量棒，将融化的巧克力涂在苏曼青掌心："小时候我妈发病，就这样哄她吃药。
"女人的指尖在他布满茧子的手背上打转，突然用力攥紧："明天去物流部报道。
"话音未落，月光偏移，林小北在衣柜镜中瞥见惊悚的倒影——周慕白站在露台阴影里，银质打火机映出他扭曲的笑，衬衫领口处，食人鱼纹身张着血盆大口，仿佛要将眼前的一切吞噬。
而苏曼青耳后未遮盖的金属装置，此刻正发出细微的蜂鸣，与远处ICU传来的监护仪声响，在寂静的夜里交织成危险的序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