指尖残留的尼古丁气味被咸腥海风卷走时，他看见三个穿雨衣的人影从吊塔下方转出来。
"老张的渔船凌晨三点靠港。
"中间那人掀开兜帽，露出被刀疤贯穿的右脸，"林会计确定要亲自押货？
"林宴摸出打火机把玩，火苗在雨幕里明明灭灭："税务局刚换的电子台账系统，这批进口钢材的关税单需要重新核验。
"他故意把海关制服第二颗纽扣松开的褶皱对准对方视线，那里藏着微型摄像头。
刀疤脸突然伸手拍向他肩膀，林宴后颈肌肉瞬间绷紧。
沾着机油的掌心擦过衬衣领口，停在胸前的银质船锚徽章上。
"到底是年轻人，连配饰都跟正品一样。
"粗粝的拇指划过徽章边缘，"听说总署今年新招的公务员都戴着这玩意？
"集装箱缝隙里传来金属碰撞声，林宴借着调整眼镜的动作按下耳后通讯器。
微型耳麦震动两下，这是第三行动组就位的信号。
"王总说笑了，"他抬脚碾碎烟头，"上周海关总署廉政会议上，钟署长还特意强调要肃清害群之马。
"雨势突然转急，浪头拍打在堤岸上的巨响掩盖了刀疤脸喉间的冷笑。
当货轮汽笛撕开雨幕时，林宴的皮鞋己经浸在漫上码头的海水里。
他盯着表盘上跳动的荧光数字，21:47，距离约定交接时间还剩十三分钟。
集装箱阴影里突然冲出个浑身湿透的年轻女人，怀里紧抱着牛皮纸袋。
林宴瞳孔骤缩——那是市财政局档案科的实习生小夏，他们渗透计划里最关键的线人。
"林科长！
"女孩踉跄着栽进他怀里，纸袋裂口处露出泛黄的账本边角，"他们发现了，地下车库的监控..."她脖颈处的淤青在路灯下泛着紫，右手无名指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。
林宴单手解下制服外套裹住她，另只手摸向腰间配枪。
耳麦突然传来刺耳电流声，紧接着是行动组长老陈的怒吼："撤离！
重复，立即撤离！
你身边有——"爆裂的枪声压过所有声响。
小夏的身体重重撞在他胸口，温热的液体顺着制服前襟晕开。
林宴抱着人滚向集装箱夹角，第二颗子弹擦着耳畔打进铁皮，在雨夜里迸出刺目火花。
"账本..."小夏沾血的手指抠进他手腕，"红圈...名单里的红圈..."垂落的手掌摊开，掌心用血画着残缺的太极图案。
集装箱顶棚传来密集脚步声，林宴扯下船锚徽章捏碎，淡蓝色荧光粉末随风飘散。
这是紧急销毁信号，意味着整个渗透计划提前进入收网阶段。
他摸到小夏藏在腰带内侧的微型硬盘，冰凉的金属表面刻着CT-0719——她的工号，也是最后的遗言。
当特警队的首升机探照灯刺破雨幕时，林宴正把硬盘塞进海关制服的防弹夹层。
他最后看了眼小夏苍白的脸，二十三岁，和他们卧底潜伏的时间一样长。
集装箱缝隙透进的蓝光突然变成血红，警报器在港口上空拉出凄厉的长音。
"注意！
嫌犯持有重武器！
"老陈的声音混着电流声炸响，"渗透组全员暴露，重复，全员暴露！
"林宴翻身躲过扫射的子弹，账本纸页在狂风里漫天飞舞。
他认出其中一页右下角的红色圆圈，和上周在城建局局长保险柜里发现的批注一模一样。
更多的枪声从货轮方向传来，混着钢板被子弹击穿的嗡鸣。
当催泪瓦斯浓雾吞没码头时，林宴撞开了七号仓库的暗门。
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，他摸黑找到第三排货架后的应急通道，却在按下开关时僵在原地——本该空无一物的墙面上，用荧光涂料写着斗大的"0719"，血迹未干的数字正顺着砖缝蜿蜒而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