阳光透过梧桐叶的缝隙,在水泥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,如同被撕碎的青春试卷。
瞿麦踮起脚尖,把最后一张分班名单拍下来时,手机差点从她汗湿的掌心滑落。
她盯着屏幕眨了眨眼,浓密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两片小小的阴影。
“真的分开了...”她喃喃自语道,声音轻得像一片飘落的梧桐叶。
“麦子!”
苏木从身后猛地拍她肩膀,吓得她差点跳起来。
少年染成栗色的短发在阳光下泛着金色光泽,耳垂上的黑色耳钉随着他夸张的动作闪闪发亮。
“我就说咱们肯定在一个班!
平行班怎么了?
平行班才是快乐老家!”
瞿麦皱起鼻子,脸颊上的小雀斑随着表情挤成一团:“可是陈忍冬他们...”“学霸当然要去祸害实验班啊。”
苏木满不在乎地勾住她脖子,身上淡淡的柑橘香水味混着阳光的气息扑面而来,“走啦,李竹茹说在KTV等我们。”
金话筒KTV的包厢里,冷气开得很足。
李竹茹正拿着麦克风鬼哭狼嚎《波斯猫》,看到他们进来立刻把话筒扔给陈决明,一个箭步冲过来抱住瞿麦。
“麦子!”
她今天扎着高高的马尾,发尾染成酒红色,随着动作像团跳动的火焰,“你们倒好,都成双成对的!
就我一个孤家寡人自己在一个班!”
她假哭起来,夸张地抹着并不存在的眼泪。
陈决明坐在点歌台前嗤笑一声,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:“李竹茹,你嚎得我耳朵都要流产了。”
他今天穿了件黑色无袖T恤,露出的手臂线条结实流畅。
“要你管!”
李竹茹回头瞪他,却在不经意间红了耳尖。
她转身更用力地抱住瞿麦,像只委屈的大型犬:“麦子!
你可不能有了新欢忘了旧爱!
咱们说好要做彼此的天使的!”
瞿麦被她晃得头晕,却还是认真点头:“我的嫡长闺永远是你。”
她今天穿了条浅蓝色连衣裙,衬得皮肤像刚挤出的牛奶般白皙透亮。
“喂喂,当我不存在啊?”
苏木一***挤进她们中间,手臂搭在瞿麦肩上,挑衅似的冲李竹茹挑眉,“麦子的同桌位置我预定了,您哪凉快哪待着去。”
角落里一首沉默的陈忍冬突然轻咳一声。
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,袖口整齐地挽到手肘处,露出一截线条分明的小臂。
水晶吊灯的光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,在鼻梁处投下一道浅浅的阴影。
“陈忍冬你说句话啊!”
李竹茹把抱枕砸过去,“就你最会装深沉!”
陈忍冬轻松接住抱枕,唇角微不可察地上扬:“我在想,平行班的数学老师好像是张主任。”
他看向瞿麦,眼神平静得像一泓深潭,“就是那个每节课都要随机提问的张主任。”
瞿麦顿时苦了脸,圆圆的杏眼里写满惊恐:“不会吧...”“怕什么,”苏木满不在乎地摆手,“有我在,保证让你...”他故意拖长音调,凑到瞿麦耳边,“一节课睡得更比一节课香。”
陈决明突然切了歌,前奏响起时他粗暴地把话筒塞进李竹茹手里:“你的《倒带》,再嚎不出来我就切了。”
“切就切!
谁稀罕!”
李竹茹嘴上这么说,却立刻抢过话筒,还不忘踹了陈决明一脚。
少年灵活地躲开,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。
瞿麦悄悄观察他们,总觉得这两人之间的气氛像暴雨前的闷热,让人喘不过气。
她转头想和陈忍冬说话,却发现对方正静静看着自己,镜片后的眼睛像含着一块化不开的墨。
“怎么了?”
她小声问。
陈忍冬摇摇头,伸手把她耳边一缕翘起的头发别到耳后,指尖不经意擦过耳廓,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:“没什么,就是觉得...”他顿了顿,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,“你头发长长了。”
聚会结束时己是暮色西合。
五个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,在柏油路上交错重叠。
李竹茹被陈决明撺掇着喝了两瓶小麦饮料,走路有些摇晃,陈决明这个罪魁祸首不得不拎着她的后衣领防止她撞到电线杆。
“陈决明!”
李竹茹突然转身,酒红色的发尾在空中划出漂亮的弧线,“你以后...嗝...不许再揉我头发!”
她指着自己乱糟糟的马尾,“都让你揉成鸡窝了!”
陈决明挑眉,突然伸手又在她头上胡乱揉了一把:“就揉,怎么了?”
“你!”
李竹茹气得跳脚,却在对上少年带着笑意的眼睛时突然语塞,只能气呼呼地转身快步走开。
瞿麦看着他们,忍不住偷笑。
苏木在旁边模仿李竹茹的样子,夸张地扭来扭去,被她用手肘捅了一下才老实。
电梯停在几个楼层,其余三个人陆续走出。
陈忍冬和瞿麦住在同一层的对门,这是他们从小就知道的事。
“到了。”
陈忍冬停下脚步,楼道感应灯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暖黄的光晕。
他比瞿麦高出大半个头,说话时总要微微低头。
瞿麦转身正要道别,突然感觉一只温暖的手掌轻轻落在头顶。
不像陈决明对李竹茹那种粗暴的揉弄,陈忍冬的手只是静静地放着,像一片没有重量的羽毛。
“不在一个班...”他声音很轻,却字字清晰,“你也得好好学习。”
瞿麦仰头看他,突然想起初三那些被数学题折磨到崩溃的深夜。
陈忍冬总是安静地坐在她家餐桌对面,铅笔在草稿纸上划出沙沙的声响,偶尔抬头看她一眼,镜片后的目光沉静如水。
“好的师父,”她做了个抱拳的动作,眼睛弯成月牙,“徒儿知道了。”
陈忍冬嘴角微微上扬,收回手的动作很慢,像是舍不得那片柔软的发丝:“晚安,麦子。”
“晚安陈忍冬。”
瞿麦跳上最后一级台阶,钥匙在锁孔里转动的声音格外清脆。
关门前的最后一秒,她透过逐渐变窄的门缝,看到对门的少年依然站在原地,白衬衫在黑暗中泛着微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