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 信仰余烬

圣殿穹顶的星图正以惊心动魄的方式死去。那些镶嵌在蓝宝石天幕中的星座，如同被巨手碾碎的萤火虫，拖着幽蓝尾焰坠落在祭坛四周，在碎裂的大理石地面上灼烧出焦黑的创口。我跪在德尔斐的阿波罗神坛前，指尖抚过那些蛛网般龟裂的纹路——三千年前，这里曾是流淌着液态黄金的神谕之泉，如今却渗出沥青般粘稠的黑雾，每一缕雾气都在石面上蚀刻出《启示录》的末日预言，希伯来文与希腊字母如同蛆虫在创口处交媾，分娩出畸形的混血神谕。

"连你的鳞片也开始腐烂了？"赫拉克勒斯的狮皮披风扫过满地星骸，这位屠神者的肌肉虬结成青铜雕塑般的轮廓，十二试炼的伤疤在皮肤下如活蛇游动，涅墨亚狮爪在他腰间滴落腐蚀地砖的毒液，厄律曼托斯野猪的獠牙震颤出刺耳鸣响，连那件浸透海德拉毒血的内衬都在渗出紫色蒸汽，在空气中凝结成克苏鲁神话般的诡异图腾。他踢开脚边半融化的金牛雕像，牛角上还残留着迦南人祭祀的血渍。

我按住祭坛裂缝中翻涌的黑潮，右臂龙鳞在雾气侵蚀下逆向生长，每一片倒刺的鳞甲都撕裂皮肉，在手臂上形成燃烧的楔形文字。三日前在奥林匹斯山巅，当预言之镜的碎片割破掌心时，我看到了自己的真名在诸神***中浮现——**烛渊**。生于波斯拜火教徒临终前的叹息，长于玛雅祭司剜心时溅落的血珠，此刻那些燃烧的象形文字正在我骨骼上复现，每一笔都带来焚心蚀骨的剧痛，仿佛有无数文明的幽灵在骨髓深处篆刻墓志铭。

"不是消散。"我凝视着掌心跃动的苍白火焰，九棵世界树的虚影在其中纠缠，尤克特拉希尔的银根被六翼恶魔啃噬，建木的枝干流淌着青铜脓血，菩提树的叶脉里爬满流脓的眼睛，"是转移。有人在用该隐的肋骨作纺锤，以湿婆的发丝为纬线，把信仰之海织成裹尸布。"火焰突然暴涨，映出东南方坍缩的天空——云层裂口处露出的猩红星空，正如同宇宙被撕开的溃烂伤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