走了约莫半刻,两人进入到一处宽敞的空间内。
但室内一片漆黑,伸手不见五指。
李史青抬起烛台走到一旁,随后挨个点燃了墙上的火把。
屋里面顿时变得亮堂起来。
李㬎注意到:室内正中心摆着什么东西,看着有一人那么高,但是被黑布盖的严严实实的,也无法分辨。
“呼~”李史青长呼一口气李史青看向李㬎,而后又伸手掀开了那件人形物体上的黑布。
神秘的面纱被揭开,映在李㬎瞳中的是一把华丽的环首横刀和一套精美绝伦的明光铠。
李史青放下烛台,轻轻端起漆木架上的横刀,随后将刀鞘分离。
锋利的刀锷在火光的映照下闪着幽幽的寒光,一看就是用绝世好钢锻成。
劈山断水,削铁如泥。
李㬎打量了一下那把刀:镀金的环首和装具与附耳,点缀着打磨过的珍珠和宝石。
形制为埋鞘,这能保证在骑马和奔跑时刀身不会滑出。
刀柄为象牙制成,上面描了金。
鞘身采用“金银平脱”的奢侈工艺,厚厚的黑漆中包裹着金鹰银兽、金山银楼。
配套的歪把子小刀以楠木为柄,象牙为鞘,并以金银螺钿装饰,流光溢彩,炫彩夺目。
再看盔甲:札甲的每片甲片都上了一层黑漆,用绸缎包边。
披膊的金色肩吞雕绘出兽头的模样。
乌皮胸板甲上缝着两个镀金的铜制胸镜。
翻耳兜鍪上錾刻着狩猎图案。
配套的青铜天王面甲也镀了一层金。
不过这套盔甲显然是偏实战用,因此并没有太多华丽的装饰与点缀。
“这刀,是我范阳幽州李氏祖传之物……”李史青将刀身收回鞘里。
“早在前朝杨隋,西世祖李景便己名扬天下,封梁国公,食邑千户。
这刀就是他曾用过的。”
“如此猛将的后代,又怎能一事无成呢?”
“我李史青曾追随大唐剑圣,龙华军军使裴旻裴将军镇守幽州,官至龙华军副军使,与裴将军乃是生死至交。”
李史青又转头看向盔甲架“这件盔甲,是老夫三十岁生辰那天,裴将军托最好的甲匠以我家传隋甲为底料,重新锻给我的。”
“裴将军为官二十余年,体谅下属,宽厚待人,从没有收过一钱的贿赂。”
“可惜,在这个世道,真正有能力且胸怀大志的人反而会折戟官场。
真是呜呼哀哉!”
“旧历二十九年,裴将军因与节度使裴宽有交情被李林甫一同弹劾,不得己只能提前致仕,解甲归田。”
“我也因为与裴将军的关系被罢免官职,最后只能在幽州做一个小小的功曹参军。”
“后来,李林甫死了,官场总算消停了一段时间。”
“可一只彪死了,却又吸引来了一只虎”“安禄山是一只野心勃勃的豺狼,他一旦张口,就誓必要吞噬全天下人的性命才肯罢休,必须得有人去除掉这个祸害。
“不过,现在是没人能撼动得了他了。”
“安禄山随时都有可能起兵,这就是为何我要辞掉所有仆人,并让他们赶快出城。”
“所以,你也要赶快离开”“可阿爷您怎么办?
“不用管我,我己经活得够久了,天下的事我也见得够多了,没有意义。”
“但你不一样……”李史青顿了顿。
“你,还有明天……”“你不能去白白送死……”“出城吧!
我己上下打点好了,车马也己备好,现在出城!
去找常山太守颜杲卿!”
“颜杲卿?”
“安禄山若是想南下占领东都洛阳,那就必须通过常山。
但我清楚颜杲卿,他不会屈服的。
所以,我要你去联合常山周边大小官员,无论如何,一定要将逆贼挡在常山之外!”
“李㬎!”
“在!
大人!”
李㬎叉手作揖,双膝跪地。
“伸出手来!”
李史青将手中的横刀递到李㬎面前。
李㬎双手接过,随即起身。
“这把祖传金琼刀今日传于你,从现在开始,你就是范阳李世族长!
我以前任族长之名,命你代表幽州李氏,去往常山抗击逆贼!”
“㬎儿,领命!”
李史青转过身,小心翼翼地取下木架上的盔甲,用一件绯袍包好,一并交给李㬎。
“现在去府后门吧,车马皆己备好,李伯驾车,王呈张策随你一同出城。”
“遵命!
大人!”
…………李府后门亥时三刻李㬎背负着厚重的盔甲,向大门口小跑过去。
“燕燕飞上天啰~”王呈将身子倚靠在门口的大柳树上,嘴里正悠闲地哼着小曲儿。
李㬎跑出大门。
“少主,您来了!
快上车!”
王呈见到迎面而来的李㬎,赶忙上去招呼他。
“我来了!”
李㬎快步跑近,然后登上马车,将身上的包袱卸下。
“李伯!
可以驾车了!”
“噢!
好嘞!”
马车夫李伯往喉咙里猛灌了一口浊酒,随后挥动小皮鞭,不停抽打着马背。
马车缓缓朝府外驶去。
两人见李㬎就坐,便开始闲聊了起来:“家主说安将军要谋反,我觉得不大可能,八成又是听朝廷里那些人瞎编的!”
王呈道。
“家主说什么就是什么,你莫要多问!
我看你是真欠啊王呈!
哼几天小曲儿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?”
张策反驳道。
“行行行,你说得对行了吧?”
“切,懒得理你!”
李㬎并没有理会两人的争吵,而是自顾自地想着李史青交代他的话。
张策白了一眼王呈,又转头看向李伯。
“李伯!
走南边的那个小城门,那里兵吏最少,不会有人注意到我们的!”
张策大声指挥着李伯。
“知道了!
不用你这个年轻人提醒老夫!”
李伯又喝了一口酒,然后继续驾车。
“我这不是怕你忘了吗?”
“别再多说了,不然到时候撞车可别怪老夫我!
商道上可都是宝贝,撞坏了把咱们几个卖了也赔不起!”
“好嘞好嘞,我闭嘴”在一片欢声笑语和车子轻微的颠簸中,疲惫一天的李㬎渐渐有了些许困意。
他把头向后靠在车身上,闭上双眼,感受着窗外徐徐而来的微风。
不多时,李㬎就睡着了。
马车继续行驶着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