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 解缚的枷锁
他盯着手里的胃药，铝箔板上只剩三粒——和前世一样，他总是忘记及时补药。
"同学哪里不舒服？
"校医甩着温度计走来。
"胃疼。
"他下意识按住左上腹。
前世确诊胃癌那天，苏念正在巴黎看秀，电话里传来香榭丽舍大街的喧闹声。
温度计塞进舌下的瞬间，手机屏幕亮起陌生号码短信：别用阿司匹林，会***胃黏膜。
陆沉舟手指一颤——能这么清楚他用药习惯的，只有苏念。
门被猛地推开。
苏念扶着门框喘息，怀里抱着经济学教材。
校医惊呼时，陆沉舟注意到她右手虎口处有一道新鲜擦伤——和前世她签完离婚协议时，不慎打碎玻璃杯划出的伤痕一模一样。
"低血糖。
"她避开陆沉舟的视线，径首走向最远的诊疗床。
这个借口太拙劣，电子血压计显示118/76mmHg，完全正常。
校医转身取药时，苏念从包里摸出手机。
屏幕上那个抱着月亮的小熊头像让她指尖发僵。
这个头像她看了十年，每次争吵后都会盯着它等对话框亮起"对方正在输入..."。
拇指在删除联系人选项上悬停许久，最终只是锁了屏。
金属扣发出清脆的咔嗒声。
十分钟前她在宿舍醒来，看到镜子里二十岁的自己时，第一反应是解脱——终于不用再面对那场车祸，不用听陆沉舟临死前说的"对不起困住你十年"。
可当她经过男生宿舍楼，看见公告栏上"星空乐队招新"的海报时，双腿却不受控制地走向医务室。
前世今天，陆沉舟会因送红糖水而中暑晕倒。
"同学，量下血压。
"校医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。
袖带收紧时，苏念的目光不受控制地飘向对面。
陆沉舟正低头看手机，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。
这个角度让她想起结婚第五年，有次他发烧到39度，也是这样安静地靠在沙发上等她回家。
"血压正常。
"校医拆下袖带。
苏念突然站起身："我没事了。
"她必须立刻离开，否则会像前世一样，再次被这种该死的温柔困住。
但经过陆沉舟身边时，熟悉的松木香让她脚步骤停——那是他前世衣柜里的香包味道。
"借过。
"经济系学长突然推门而入，手里举着葡萄糖注射液，"念念你怎么在这？
"他故意挤到两人之间，像前世每次同学聚会时那样，用身体划出分界线。
苏念任由学长揽住肩膀，却在门口回头看了一眼。
陆沉舟正平静地收拾胃药，仿佛她只是个无关紧要的过客。
这种陌生态度让她心头莫名刺痛，比离婚时他归还婚戒的眼神还要难以忍受。
第三食堂人声鼎沸。
陆沉舟选了最角落的位置，这里能看到入口却不易被发觉。
前世他总坐靠窗第三桌，因为苏念喜欢阳光照在餐盘上的样子。
"同学，拼个桌？
"温言端着餐盘站在过道，白大褂口袋里插着钢笔。
她不等回答就放下餐盘，推来一杯冒着热气的红茶："胃不好别喝冰的。
"陆沉舟手指微顿。
前世确诊胃癌后，只有这位医学院学姐会在他办公室备这种特调红茶。
而现在，她筷子拨开红烧肉上姜丝的动作，和十年后如出一辙。
"听说你退出了星空乐队？
"温言突然问，"昨天路过琴房，还听到有人在练你写的《月光》。
"陆沉舟握筷子的手一紧。
那是他为苏念二十岁生日创作的曲子，前世被她评价为"吵得睡不着"。
现在琴房玻璃反射的阳光太刺眼，让他看不清食堂入口的人影。
苏念站在食堂立柱后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
她本该和学长去校外新开的日料店，却鬼使神差绕回学校。
现在她死死盯着角落那桌——陆沉舟居然在笑，那个前世只对她展露的笑容，此刻正对着温言。
"那不是医学院的温言吗？
"学长顺着她视线看去，"据说她拒绝了好几个博士生......念念？
"苏念己经冲进洗手间。
镜子里她的眼睛发红，像极了前世发现陆沉舟偷偷收藏她丢掉的发绳时的模样。
冰凉的水扑在脸上，却浇不灭胸口那团火——凭什么？
明明是她不要的人，凭什么被别人捡走？
当她回到立柱旁时，角落那桌己经空了。
餐盘里剩着半块心形红烧肉，两个用过的茶杯挨得极近。
苏念突然抓起学长手里的冰奶茶，狠狠砸进垃圾桶。
"你干什么？
"学长吓了一跳。
"难喝。
"她声音发抖，想起前世每次生理期，陆沉舟都会变着花样煮热饮。
而现在，有人给他泡了红茶。
广场喷泉突然启动，水雾中陆沉舟看见苏念站在音乐厅台阶上。
她手里攥着星空保温杯——是他前世今天要送的那款，此刻却被她捏得变形。
当经济系学长试图搂她肩膀时，苏念猛地躲开。
这个抗拒动作让陆沉舟心脏紧缩——前世十年，她从未在公开场合拒绝过学长的亲近。
手机震动，温言发来消息：病理课的小鼠实验录像，要来看吗？
他正要回复，余光瞥见苏念正死死盯着这边。
那种眼神他太熟悉了，就像前世每次商业晚宴上，有女客户靠近时她表现出的烦躁。
但这次不同。
苏念突然转身跑上音乐厅台阶，却在二楼窗口停住。
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，像条无形的锁链，一端拴在她脚踝，一端延伸向陆沉舟的方向。
温言顺着他的目光看去："要追吗？
"陆沉舟摇头。
前世他就是在这一刻冲出去，开始了长达十年的卑微追逐。
现在，他静静看着苏念的影子在窗边徘徊——像极了离婚前夜，她在书房门口踱步的样子。
手机又震，是陌生号码短信：保温杯...谢谢。
紧接着第二条：但我不需要。
第三条隔了足足五分钟：你胃疼好点没？
陆沉舟熄掉屏幕。
远处苏念己经离开窗边，但音乐厅钢琴突然响起《月光》的前奏——那首她前世说"听到就想吐"的曲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