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 林瑶姨母
路剑沈从旁边的木柜子上拿过一瓶烈酒，放到桌上，并招呼女将领过来坐。
“出去守着。”
女将领吩咐后面几个士兵，“门也带上。”
“鸢尾，你去王二麻子那儿买几个下酒菜来。”
“好的爹！”
鸢尾转身就朝后门小跑出去，女将领看着她的背影，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。
“咱们有多久没见了？”
路剑沈问道，倒了一杯酒递到她面前。
“鸢尾多大了？”
“十岁。”
“那有十年了吧。”
女将领抿了一口酒，很辣，很烈。
二人沉默了一会儿，女将领又开口道：“鸢尾这孩子，见了面也不知道喊我声姨母。”
路剑沈轻笑一声，“她也不认得你。”
“茉莉呢？”
“外面堆雪人呢。”
“我没记错的话，茉莉明年及笄了吧，说亲了吗？”
路剑沈再次笑道：“没呢。”
女将领摇了摇头，“你这养父当得不够格。”
“你这姨母也当得不够格。”
......“国医师的家被偷了。”
女将领又抿了一口酒说道。
“那还真是个***烦。”
“嗯，国医府的守卫说，是几个小孩干的。”
女将领双目炯炯地看着路剑沈。
路剑沈回以平淡的目光，“那这几个小孩子还挺有本事。”
“嗯，还是你们北冥的小孩。”
路剑沈挑眉，没搭话了。
“一共5人，2个看着13/4岁左右，3个10岁左右，3个女孩，两个男孩。”
路剑沈继续沉默。
“此事关乎南阳城和国医府的面子问题，都不想闹大，所以上面打算从轻发落，只需把从国医府偷的东西还回去，再将领头的交出来就行。”
路剑沈闭上了眼睛，他是真的没有想好要如何应对。
女将领一口气将最后的酒喝完，看了一眼桌上放的一个还剩着一点点药渣子的药碗，说道：“领头的人可以是大人，也可以是小孩，上面给了我两天时间，你好好想想，明天这个时候我再来。”
重新戴上头盔，大步朝门口走去。
“林瑶！”
女将领开门的手一顿，回头看着他。
路剑沈想说，茉莉和鸢尾在北冥过得很苦，她们本就可以属于是南阳人。
但话到嘴边，却变成了另一句，“有空去给你姐上炷香。”
女将领笑了，与之前不同，这次是放肆地哈哈大笑。
笑完，她拿下头盔，擦了擦眼角的泪水，“被逐出林家的人，有什么资格让我去给她上香。”
说完，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。
路剑沈无力地靠在椅子上，大拇指和食指按压着太阳穴。
“偷听完了？”
“吱呀——”旁边的老旧窗户从外面被打开，两颗圆乎乎的小脑袋探了出来。
“路叔叔，你要把我们都交给南阳人吗？”
“可是药材都被山谷叔叔煮成药汤了，还怎么还回去呀。”
路剑沈睁开眼，冲窗户外的两个小团子招了招手，“快进屋里来，外面不冷吗？”
孔无和孔忧绕了半圈，在门口跺了跺脚下的雪，才踏进屋。
“是有点冷。”
孔无说道。
“南阳士兵站在那儿，我们害怕。”
孔忧跟着道。
路剑沈的两只大手搭在他们的小脑瓜上，“从哪里开始偷听的？”
“嗯......从路叔叔你说‘那这几个小孩还挺有本事‘这里开始。”
孔无答道。
“我们不是偷听，我们是送药送累了，想来路叔叔这里歇会儿，偶然听到的。”
孔忧继续道。
“嗯，好，我知道了，你们歇吧。”
路剑沈把火盆移到他们两旁边，然后走到里屋。
“我睡会儿，你们有啥事儿喊我。”
“好的路叔叔！”
“好的路叔叔！”
路剑沈一有决定不了的事情就爱睡觉，只要睡醒，他就知道该怎么办了，他认为这是他的特异功能。
但是在茉莉和鸢尾眼里，往往他睡醒后出的都是馊主意。
晨光微亮，北冥的破旧木屋里，路剑沈安静地系好衣带，将一把短刀别在腰间。
他站在铜镜前，理了理衣襟上的褶皱，深深吸了一口气。
“爹？”
鸢尾揉着眼睛从里屋走出来，看到他这副打扮，瞬间清醒了，“你要去哪？”
路剑沈没回答，只是从灶台上拿起昨晚剩下的半块馍馍递给她：“先吃点东西。”
“砰！”
门被猛地推开，茉莉带着贝祈和另外两个参与偷药的孩子闯了进来。
她一眼就看穿了路剑沈的打算，首接挡在门前：“你想都别想。”
“让开。”
路剑沈语气平静。
“要去也是我去！”
茉莉瞪着他，“药是我带头偷的，绿草是鸢尾拿的，跟你有什么关系？”
贝祈在一旁附和：“就是，路叔，你早就不干这行了。”
路剑沈看着这群半大孩子倔强的脸，摇了摇头：“你们不懂。
南阳虽然说了要从轻发落，可一旦认了偷药的罪，你们这辈子都抬不起头。”
“那又怎样？”
茉莉冷笑，“我们本来就是北冥的贼，还怕别人说？”
路剑沈沉默片刻，终于叹了口气：“你们还小，以后的路还长。
我老了，顶了这罪，大不了关几年。”
鸢尾攥紧了他的袖子，眼眶发红：“爹，你别去……”茉莉冷哼一声，“你总是喜欢这样，别人拉的屎你用手兜着，生怕自己不够脏不够累，要我说，咱们北冥人就该团结一致，打上去……”就在这时，屋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。
路剑沈猛地推开窗户缝隙——巷子两头己经站满了南阳士兵，银甲在晨光下泛着冷光。
“怎么这么早就来了？”
他迅速从床底拖出一个落满灰尘的木箱，“茉莉，你带他们从地窖走，去老盐矿……”“吱呀——”门被轻轻推开。
一个身着黑色轻甲的女将站在门口，腰间红腰带鲜艳如血。
她取下头盔，露出一张英气却温和的脸。
“曾经的大盗还学会替人顶罪了？”
林瑶的目光扫过屋内的孩子们，最后落在路剑沈身上。
屋内瞬间安静。
路剑沈绷紧身体，挡在孩子们前面：“林将军，偷药的事，是我指使的。”
林瑶轻笑一声，径首走到屋内唯一的木椅前坐下，佩剑“铮”地一声***地面，剑柄上的红绸微微晃动。
“行了，别演了。”
她摆摆手，“我不是来抓人的。”
茉莉警惕地盯着她：“那你是来干什么的？”
林瑶没回答，目光却落在鸢尾身上，眼神柔和了几分：“你叫鸢尾？”
鸢尾下意识往路剑沈身后缩了缩，点了点头。
林瑶又看向茉莉：“你呢？”
“茉莉。”
她硬邦邦地回答。
林瑶微微颔首，随后从怀中取出一封盖着南阳官印的文书，递给路剑沈：“上面怕你们不信，特地写了封文书让我带来，说了，只要归还药材，交出领头的人，此事就此了结。”
路剑沈接过文书，快速扫了一眼，眉头紧锁：“‘从轻发落’……可一旦认罪，她们以后怎么办？
而且保不准要吃些苦头的。”
林瑶沉默片刻，低声道：“总比被全城通缉强。”
路剑沈攥紧文书，良久，终于开口：“我去。”
“不行！”
茉莉一把抢过文书，“药是我偷的，要交也是交我！”
林瑶看着茉莉倔强的样子，忽然笑了：“你倒是像极了你娘。”
茉莉一愣：“……我娘？”
林瑶没解释，只是站起身，走到路剑沈面前，压低声音：“你以为你顶了罪，她们就能安然无恙？
吴老头不会善罢甘休。”
路剑沈咬牙：“那你说怎么办？”
林瑶目光微动，忽然伸手从腰间取下一块令牌，塞进他手里：“明日午时，带她们去风暴河码头。
有人会接应你们离开北冥。”
路剑沈震惊地看着她：“你……”林瑶没再多说，转身走向门口，临出门前，她回头看了眼鸢尾和茉莉，眼神复杂。
“照顾好她们。”
待银甲士兵的脚步声远去，屋内一片死寂。
茉莉盯着路剑沈手中的令牌，声音发紧：“她……认识我娘？”
路剑沈沉默良久，终于开口：“收拾东西，明天离开北冥。”
屋外，躲在暗处的吴老头心腹收起记录对话的炭笔，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巷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