龙脊山巅的罡风卷着冰碴,在他***的脖颈割开细密血线。
少年却恍若未觉,只是死死盯着岩缝里那簇幽蓝——三十年生的冰心草,叶脉间流转着月华般的光晕。
"最后一株..."他哆嗦着摸出鹿皮手套,这是用娘亲陪嫁的锦缎跟猎户换的。
指尖触到草茎的刹那,山风突然静止。
宁长安瞳孔骤缩,常年采药养成的危机感让他本能地翻身滚向侧方。
原先立足处的积雪无声塌陷,露出下面泛着青光的冰层。
那是足以吞噬整座村庄的万年玄冰窟。
冷汗顺着脊柱滑进衣领,少年急促的呼吸在面前凝成白雾。
腰间那枚祖传的玉佩突然发烫,烫得像是要熔进皮肉里。
这是他从未遇到过的异状,自从三年前在父亲棺椁中发现这枚刻着"受命于天"的玉珏,它始终冷得像块死物。
冰层深处传来令人牙酸的碎裂声。
宁长安来不及起身就感觉地面倾斜,整片山崖如同被巨人掀翻的棋盘,裹挟着他向深渊坠去。
在失重感攫住心脏的瞬间,他忽然想起今晨离家时妹妹的咳嗽声。
小雨蜷缩在漏风的柴房里,咯出的血沫把半幅被褥染成了褐色。
"不能死..."少年在呼啸的风雪中蜷成球状,用身体护住怀里的药囊。
后腰撞上凸岩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,却隐约看到玉佩腾起青芒。
那光芒中浮动着细小的铭文,与他幼年临摹的《禹贡九州图》上的古篆如出一辙。
"...归墟...镇海..."支离破碎的吟诵声在耳畔炸响,宁长安惊觉下坠之势骤缓。
冰窟底部竟不是预想中的嶙峋乱石,而是片巨大的青铜平台。
霜花在铜锈上蜿蜒成某种阵法,中央矗立着九尊人面蛇身的雕像,每张面孔都与他有七分相似。
玉佩挣脱丝绦悬浮在他眉心,青光照亮了穹顶。
宁长安倒吸一口冷气——上方倒悬着十八具青铜棺椁,锁链缠绕如蛛网,每根铁索都串着数以千计的玉牌,与他腰间这枚制式相同。
"三千年了,终于等到变数。
"沙哑的叹息自西面八方涌来,青铜平台开始旋转。
宁长安看到自己的影子被拉长扭曲,在九尊雕像间投射出九道截然不同的形态:有帝王冕旒的,有魔纹缠身的,甚至还有具森森白骨。
白发老者从最左侧的棺椁中飘然而出,道袍上星图流转。
当他睁开双目时,宁长安仿佛看到日月齐坠——左瞳跃动着焚天金乌,右眼沉浮着噬月玉蟾。
"晚辈...""你身上流着宁氏最后的血。
"老者抬手虚按,宁长安顿觉通体经脉如遭雷殛,"可还记得祖训?
"少年嘴角溢血,脑海中浮现出父亲临终前的画面。
那个总是醉醺醺的落第秀才突然回光返照,枯槁的手指几乎掐进他肩胛:"长安,死也不能让玉佩离身!
去龙脊山...去等一场雪崩..."当时只当是癔语,如今想来字字惊心。
老者似乎很满意他的反应,袖中飞出九盏青铜灯:"老夫道号玄天,在此镇压归墟裂隙三千载。
今日因果轮回,你可愿承我《九转玄功》,补全这破碎天道?
"宁长安舔了舔开裂的嘴唇,喉间血腥气翻涌:"能救我妹妹吗?
"玄天真人怔了怔,忽然抚掌大笑。
笑声震得铜棺嗡鸣,冰棱如雨坠落:"好!
好个至情至性!
且看这卷《玄天录》第一品——"话音未落,异变陡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