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烬裹紧破旧的兜帽，身影如同融入污浊墙壁的一道影子，快速穿梭在狭窄的巷道里。
他刚结束一次外围的狩猎，空间里多了几张晶爪鼠皮和几颗米粒大小的劣质晶体，精神力的消耗带来阵阵疲惫，但体内源初晶簇持续释放的温和能量流，正迅速抚平着这份疲惫，滋养着那枚“虚空之种”。
他能感觉到，那片空间的边界又稳固了一分，操控物品更加得心应手。
他此行的目的地，并非自己的安全屋，也不是垃圾佬老K的角落，而是镇子更深处，靠近旧时代工厂区边缘的一处低矮棚户区。
这里的环境比萧烬待的地方更差，棚屋歪斜得仿佛随时会倒塌，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金属酸蚀气味和劣质润滑油的怪味。
在一个用废旧车辆引擎盖和锈蚀管道勉强搭建的棚屋前，萧烬停下了脚步。
他警惕地扫视西周，确认无人注意，然后屈起手指，用一种独特的、三长两短的节奏，轻轻敲了敲一块充当门板的扭曲金属板。
几秒钟后，门板被拉开一条缝隙，露出一双警惕、但带着一丝惊喜的眼睛。
“烬哥？”
一个刻意压低的、带着少年清亮感的声音响起，随即门缝开大，“快进来！”
萧烬闪身而入。
棚屋内空间狭小，光线昏暗，但出奇地“整洁”——如果忽略那些堆积如山的、从各种机械残骸上拆卸下来的零件、线路板、齿轮、轴承以及各种叫不出名字的金属构件的话。
空气中混杂着机油、焊锡和一种淡淡的、像是某种植物根茎燃烧后的焦糊味。
棚屋的主人是一个看起来比萧烬小一两岁的少年，名叫**小六**。
他身形瘦小，脸色因为长期缺乏阳光和营养不良显得有些苍白，但一双眼睛却异常明亮，充满了对机械造物的狂热。
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右手——从手肘以下，被一副粗糙但功能完备的、由各种废旧零件拼凑而成的**机械义肢**所取代。
义肢的末端不是手掌，而是一个可替换的工具接口，此刻装着一把细小的螺丝刀。
“怎么样？
没被‘清洁工’（拾荒者对‘净化之手’巡逻队的蔑称）盯上吧？”
小六关上门，熟练地用一根铁棍顶住门板，急切地问道，眼神里带着关切。
“没有。”
萧烬言简意赅，摘下兜帽，露出一张依旧冷峻但面对小六时稍显柔和的脸。
他和小六的相识，是在一年多前。
当时小六还是个刚失去右臂、在垃圾堆里奄奄一息的倒霉蛋，被一群掠夺者盯上。
萧烬恰好路过，用陷阱和骨刃拼死救了他一命，并把他藏了起来。
后来得知小六在灾变前就对机械有狂热兴趣，甚至偷偷拆过家里的悬浮车引擎，失去手臂后，反而激发了他用废料打造机械义肢的执念。
“那就好！
那群家伙最近跟疯狗似的，到处嗅。”
小六松了口气，目光随即落到萧烬身上，“你受伤了？”
他敏锐地注意到萧烬动作间一丝不易察觉的迟滞，那是之前战斗中留下的暗伤，虽然恢复快，但尚未完全消除。
“小伤，快好了。”
萧烬不在意地摆摆手，从怀里（实际上是意念操控从空间里取出）拿出一个用油纸小心包裹的东西，“给，合成粮，还有水。”
里面是两块他从自己口粮里省下的合成粮块和一支水囊。
小六的眼睛瞬间亮了，但随即又黯淡下去：“烬哥，你自己…你更需要…”“拿着。”
萧烬语气不容置疑，“你帮我弄的东西，比这个值钱。”
小六这才接过，小心翼翼地藏进角落一个锈蚀的铁皮箱里，脸上露出感激又惭愧的笑容。
他知道萧烬说的是什么。
在萧烬意外觉醒后不久，他需要一个合理的“理由”来解释自己身体恢复速度异常和偶尔表现出的力量敏捷提升。
小六，这个他唯一信任的朋友，成为了关键。
“给，你要的‘小玩意儿’。”
小六转身，从那堆零件山里翻找片刻，拿出一个巴掌大小、用金属薄片和旧电路板拼凑的简陋装置，上面连接着几根细导线和一个微小的指示灯。
“按你说的，利用废弃的旧时代生物电流传感器改的，能放大和过滤人体微弱的生物电信号，伪装成‘能量亲和体质’的波动。
范围…嗯，大概能覆盖你身体周围一尺吧？
再远信号就太弱了，容易被识破。
而且不稳定，得小心别磕碰。”
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，“材料太烂了，只能做到这样。”
萧烬接过这个粗糙的“伪装器”，入手微沉，做工确实简陋，但这就是他急需的！
**能量亲和体质**在废土上虽然罕见，但并非没有。
这种人通常恢复力稍强，对异元能量环境适应更好，是各方势力愿意吸纳的“人才”，远不像“觉醒者”那样是必须清除或掌控的异端。
有这个装置散发的微弱、混乱但本质“无害”的能量波动做掩护，能大大降低他被“净化之手”仪器探测到真实异能的概率！
这是他保密计划中至关重要的一环。
“足够了，小六。
帮大忙了。”
萧烬真心实意地道谢，小心地将伪装器贴身藏好。
一股微弱的、带着杂波的生物电信号开始从他胸口散发出来，覆盖了体表。
“嘿嘿，能帮上你就好。”
小六咧嘴一笑，露出两颗小虎牙，随即又皱起眉，“不过烬哥，你最近到底在干嘛？
感觉你…变了好多。
力气大了，伤好得也快得吓人。
还有，你给我的那些变异兽材料，切口太奇怪了，根本不是普通刀斧能砍出来的…” 他压低了声音，眼中充满了好奇和担忧。
萧烬沉默了一下。
他信任小六，但“无限成长的空间异能”这个秘密太过惊悚，知道对小六而言绝非好事。
知道的越少，越安全。
“遇到了点…奇遇。”
萧烬斟酌着词句，目光扫过小六的机械义肢，“跟能量有关。
具体说不清，但让我身体变强了些。
至于切口…” 他顿了顿，“我找到了一把很特殊的旧时代工具，很锋利，但也很脆弱，用完就得藏起来。”
这个解释半真半假。
小六虽然好奇，但看到萧烬不愿深谈，也懂事地不再追问。
在废土上，每个人都有不愿说的秘密，追问是最大的忌讳。
他只是用力点点头：“嗯！
你小心点就行！
需要什么零件或者工具尽管说，我最近又找到个旧维修站，拆了点好东西！”
他拍了拍身边那堆零件山，语气带着骄傲。
萧烬心中一暖。
小六不仅是他的朋友，更是他在这个冰冷废土上唯一的技术支援和精神慰藉。
他想了想，又从空间里（意念操控）取出一个东西——一个巴掌大、布满灰尘、外壳破损严重的**旧时代便携收音机**。
这是他前几天在一处废墟角落发现的。
“这个…能修吗？
或者…改点别的？”
萧烬问道。
他不需要听音乐，但如果能改造成一个简陋的**能量波动探测器**或者**短距离通讯器**，对他的帮助将是巨大的。
小六的眼睛瞬间爆发出比看到合成粮时更亮十倍的光芒！
他几乎是抢一般接过那个破旧的收音机，如同捧着稀世珍宝，手指在机械义肢的辅助下飞快地拆开外壳，露出里面复杂的电路。
“天！
居然是‘先驱者’V型的板子！
核心元件好像没坏！
烬哥！
你从哪搞到的？！
这玩意儿在旧时代都算高级货！
修好它…不，改造它！
我能让它‘活’过来！
改个能量感应探头接上去…或者…或者…” 他兴奋得语无伦次，完全沉浸在了机械的世界里。
看着小六痴迷的样子，萧烬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。
就在这时，棚屋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和沉重的脚步声！
还有金属棍棒敲击墙壁的刺耳声音！
“净化之手！
开门检查！”
“所有人待在原地！
接受能量扫描！”
冰冷的命令声穿透薄薄的棚壁！
萧烬和小六的脸色同时剧变！
小六瞬间将收音机塞进零件堆深处，用破布盖好。
萧烬则猛地绷紧身体，右手下意识地虚握，意念己经锁定了空间中的骨刃，同时全力压制着体内异能和精神波动，让贴身的伪装器成为唯一的能量源。
冷汗瞬间浸湿了他的后背。
沉重的脚步声停在了他们棚屋门口！
“开门！”
粗暴的砸门声响起，门板剧烈晃动！
小六看了萧烬一眼，深吸一口气，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惶恐又顺从：“来…来了！
大人！”
他用机械义肢艰难地移开顶门的铁棍。
门板被粗暴地拉开，刺眼的手持强光灯瞬间射入狭小的棚屋，将飞舞的灰尘照得纤毫毕现。
门口站着两名身穿暗灰色制服的“净化之手”队员，手持带有能量探测头的制式棍棒，眼神冰冷而警惕。
为首的那个，正是之前萧烬在交易点遇到过的冷硬队长！
强光扫过堆满零件的凌乱空间，扫过小六苍白惊恐的脸，最后，如同冰冷的探针，定格在戴着兜帽、低着头的萧烬身上。
冷硬队长的目光锐利如刀，缓缓抬起手中的能量探测棒，指向萧烬。
探测棒顶端的指示灯，开始闪烁起微弱的、不稳定的绿光，并伴随着轻微的蜂鸣。
棚屋内的空气，瞬间凝固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