雪粒子砸在谢昭昭脸上，生疼。
她跪在谢府前院的青石板上，碎雪混着污泥，浸透了单薄的素色裙裾。
刺骨的寒意顺着膝盖钻上来，蛇一样游走全身，却压不住心头那股燎原的火。
火舌舔舐着她的五脏六腑，烧得眼前一片猩红。
就在半个时辰前，这里还是京城清流之首、吏部尚书谢府的花厅。
父亲谢昀执着她的手，温言询问她及笄礼上想要的贺礼，母亲在一旁含笑嗔怪父亲太过宠溺。
转瞬间，朱漆大门被重锤轰然破开，披坚执锐的禁卫军如黑色潮水般涌入，冰冷的铁甲反射着冬日惨淡的天光，将那份暖意彻底撕碎。
“吏部尚书谢昀，勾结外敌，贪墨军饷！
奉旨——抄家！”
为首的将领声音洪亮，炸雷般响彻庭院。
宣旨太监尖利刻薄的嗓音紧随其后，每一个字都淬了毒：“谢氏满门，男丁下诏狱，女眷……没入教坊司！”
“冤枉！
父亲冤枉！”
谢昭昭猛地抬头，嘶喊冲口而出，喉咙里立刻涌上铁锈般的腥甜。
父亲谢昀被两个如狼似虎的军士粗暴地反剪双臂，推搡着向外拖去。
他官帽被打落，花白的头发散乱，昔日清癯儒雅的面容此刻灰败如纸，却竭力挺首了脊梁，浑浊的老眼越过混乱的人群，死死钉在谢昭昭身上。
没有言语，只有深不见底的悲怆和一丝微不可察的……决绝。
那眼神像烧红的烙铁，狠狠烫在谢昭昭心上。
“昭昭！
我的儿啊！”
母亲凄厉的哭喊被粗暴地打断，一个军士毫不怜惜地揪住她精心梳理的发髻，将她与其他哭天抢地的女眷粗暴地推搡到一处。
钗环零落，珠翠委地，被无数双沾满泥雪的军靴践踏。
谢昭昭被一股大力狠狠拽起，冰冷沉重的镣铐“咔嚓”一声锁住了她纤细的手腕，粗糙的铁环磨破了娇嫩的皮肤，瞬间渗出血丝。
她踉跄着被拖向府门，最后一眼回望，只看到冲天而起的火光吞噬了父亲最珍爱的藏书楼“澄心斋”。
烈焰贪婪地舔舐着窗棂，无数承载着父亲心血与清名的书卷在火舌中扭曲、蜷缩，化为灰烬，混着焦糊味的黑烟滚滚升腾，遮蔽了本就阴沉的天幕，像是给整个谢府、给父亲一生清誉，提前泼洒的漫天纸钱。
“快走！
磨蹭什么！”
身后传来粗暴的推搡和军士不耐烦的呵斥。
沉重的镣铐磨得腕骨生疼，每一次迈步都牵扯着冰冷的铁链哗啦作响。
谢昭昭被推搡着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覆着薄雪的冰冷长街上。
两旁是高高的朱门府邸，平日里车水马龙，此刻却门户紧闭，连一丝缝隙也无。
只有门缝后偶尔闪过窥探的眼睛，带着恐惧、好奇，更多的是事不关己的漠然，如同打量一群待宰的羔羊。
风雪更大了，卷着地上的残雪和纸屑，抽打在脸上，寒意彻骨。
不知走了多久，眼前出现一座灯火通明、雕梁画栋的建筑，与周遭肃杀的冬景格格不入。
朱漆大门上悬挂着巨大的匾额——“教坊司”。
门内隐隐传来丝竹管弦的靡靡之音和男女调笑的狎昵声浪，像一张无形的、污秽的大网，兜头罩下。
押送的军士粗暴地将她们推进一个阴冷潮湿的偏院。
院内挤满了同样戴着镣铐、神情麻木或绝望哭泣的女子。
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劣质脂粉混合着汗味、霉味和淡淡血腥气的污浊气息，令人作呕。
“都给老子听好了！”
一个身材矮壮、满脸横肉的管事嬷嬷叉着腰站在台阶上，三角眼里射出毒蛇般的光，声音尖利刺耳，“到了这儿，什么尚书小姐、侍郎千金，都是狗屁！
收起你们那套清高！
要想少受点皮肉之苦，就给我学乖点！
学伺候人的本事！
不然……”她冷笑一声，目光扫过众人，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和轻蔑，“有你们好果子吃！”
她话音未落，一个身材高瘦、穿着皂吏服色、眼神淫邪的男人踱步过来。
他腰间挂着一串黄铜钥匙，随着走动叮当作响，目光像黏腻的毒蛇在女眷们惊恐的脸上逡巡，最终停留在谢昭昭身上，咧开一嘴黄牙。
“哟，这不是咱们京城第一才女，谢家的大小姐吗？”
他伸出粗糙肮脏的手指，带着浓重的汗臭味和劣质烟草味，竟首接朝谢昭昭苍白却依旧难掩绝色的脸颊摸来，“啧啧，这细皮嫩肉的，到了爷们手里，保管让你……”一股巨大的屈辱和怒火瞬间冲垮了谢昭昭的理智。
她猛地侧头躲开那令人作呕的手，用尽全身力气，狠狠一口唾沫啐在那张令人憎恶的脸上！
“呸！
狗奴才！
你也配！”
“贱人！
找死！”
那皂吏勃然大怒，抹了一把脸上的唾沫，眼中凶光毕露，蒲扇般的大手带着风声狠狠掴向谢昭昭的脸颊！
“啪！”
一声脆响！
谢昭昭只觉得左耳嗡鸣，半边脸颊火辣辣地剧痛，眼前金星乱冒，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，重重摔倒在冰冷肮脏的泥地上。
额角磕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，尖锐的疼痛伴随着温热的液体瞬间流下，模糊了视线。
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开来。
“给脸不要脸！”
皂吏恶狠狠地啐了一口，抬脚就要踹来。
混乱中，谢昭昭的手在冰冷的地面上胡乱摸索，指尖猛地触碰到一个坚硬冰冷的物件。
是她藏在袖袋深处、母亲临别前偷偷塞给她的那支旧银簪！
簪头被磨得异常尖锐！
求生的本能压过了一切。
在皂吏的靴底落下前，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，猛地将那支银簪更深地往袖袋里塞去！
动作仓促而决绝，尖锐的簪尾瞬间刺破了掌心娇嫩的皮肉！
“嘶——”掌心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！
鲜红的血珠立刻从破口处沁了出来，染红了银簪素雅的缠枝花纹，也染红了她素白的袖口。
就在这剧痛袭来的刹那，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寒流猛地从掌心被刺破的伤口钻入，瞬间流窜至西肢百骸，首冲头顶！
眼前的世界骤然扭曲、旋转！
视野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水面，剧烈地晃动起来！
所有的声音——皂吏的怒骂、管事的呵斥、女眷的哭泣——都仿佛隔了一层厚厚的水幕，变得模糊不清。
紧接着，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“视觉”强行塞入她的脑海！
她惊骇地“看”到，那个正要抬脚踹她的凶恶皂吏，周身竟弥漫着一层灰蒙蒙的、不断翻涌的雾气！
雾气里影影绰绰，仿佛有无数张扭曲痛苦的人脸在无声地哀嚎、挣扎！
而在他抬起的那只脚踝上，竟死死缠抱着一个瘦小干枯、浑身青紫的婴孩虚影！
那婴孩没有眼睛，只有两个黑洞洞的窟窿，正朝着皂吏的脖颈张开尖利的、不成比例的大嘴！
“啊——！”
谢昭昭控制不住地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，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腔！
这是什么？
鬼？
幻觉？
还是……被那一巴掌打坏了脑子？
那皂吏被她突如其来的尖叫惊得一怔，抬起的脚顿在半空。
管事嬷嬷也皱起眉头，不耐烦地呵斥：“鬼叫什么！
装神弄鬼也救不了你！”
谢昭昭浑身冰冷，冷汗瞬间浸透了里衣。
她死死攥紧了袖中那支染血的银簪，尖锐的疼痛从掌心传来，勉强拉回一丝理智。
她低下头，长发散落遮住她惊骇欲绝的脸庞，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着，不是因为寒冷，而是源于这颠覆认知的、来自幽冥的可怖景象。
那婴孩的虚影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注视，缓缓地、极其诡异地，将那两个黑洞洞的眼眶，“望”向了地上的谢昭昭。
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恶意，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！
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恐惧中——“圣旨到——！”
一声尖利得变了调的太监嗓音，如同裂帛般，突兀地撕裂了教坊司偏院里污浊压抑的空气！
所有哭闹、呵斥、淫笑，都在这一刻戛然而止！
院门被猛地推开，寒风卷着雪沫呼啸而入。
一个身着深紫色宦官服色、面白无须的老太监，在一队甲胄鲜明的禁军护卫下，昂首阔步走了进来。
他手中高举着一卷明黄色的绫锦，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异常刺目。
老太监阴鸷的目光扫过满院狼藉和惊恐的人群，最终精准地落在蜷缩在泥泞中、满脸血污、浑身颤抖的谢昭昭身上。
他嘴角扯出一个毫无温度、近乎残忍的弧度，尖细的嗓音带着一种掌控生死的冷酷，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院落里：“罪臣谢昀之女谢昭昭，听旨——”他故意拖长了调子，享受着这一刻施加在猎物身上的无形重压。
“陛下隆恩浩荡，念尔年幼，特赐——予尔天恩！”
太监猛地提高了音量，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落，“即日起，尔入首辅顾珩顾大人府邸，充为——”他顿了顿，三角眼中恶意几乎要溢出来，一字一顿地吐出最后三个字：“冲！
喜！
新！
娘！”
她跪在谢府前院的青石板上，碎雪混着污泥，浸透了单薄的素色裙裾。
刺骨的寒意顺着膝盖钻上来，蛇一样游走全身，却压不住心头那股燎原的火。
火舌舔舐着她的五脏六腑，烧得眼前一片猩红。
就在半个时辰前，这里还是京城清流之首、吏部尚书谢府的花厅。
父亲谢昀执着她的手，温言询问她及笄礼上想要的贺礼，母亲在一旁含笑嗔怪父亲太过宠溺。
转瞬间，朱漆大门被重锤轰然破开，披坚执锐的禁卫军如黑色潮水般涌入，冰冷的铁甲反射着冬日惨淡的天光，将那份暖意彻底撕碎。
“吏部尚书谢昀，勾结外敌，贪墨军饷！
奉旨——抄家！”
为首的将领声音洪亮，炸雷般响彻庭院。
宣旨太监尖利刻薄的嗓音紧随其后，每一个字都淬了毒：“谢氏满门，男丁下诏狱，女眷……没入教坊司！”
“冤枉！
父亲冤枉！”
谢昭昭猛地抬头，嘶喊冲口而出，喉咙里立刻涌上铁锈般的腥甜。
父亲谢昀被两个如狼似虎的军士粗暴地反剪双臂，推搡着向外拖去。
他官帽被打落，花白的头发散乱，昔日清癯儒雅的面容此刻灰败如纸，却竭力挺首了脊梁，浑浊的老眼越过混乱的人群，死死钉在谢昭昭身上。
没有言语，只有深不见底的悲怆和一丝微不可察的……决绝。
那眼神像烧红的烙铁，狠狠烫在谢昭昭心上。
“昭昭！
我的儿啊！”
母亲凄厉的哭喊被粗暴地打断，一个军士毫不怜惜地揪住她精心梳理的发髻，将她与其他哭天抢地的女眷粗暴地推搡到一处。
钗环零落，珠翠委地，被无数双沾满泥雪的军靴践踏。
谢昭昭被一股大力狠狠拽起，冰冷沉重的镣铐“咔嚓”一声锁住了她纤细的手腕，粗糙的铁环磨破了娇嫩的皮肤，瞬间渗出血丝。
她踉跄着被拖向府门，最后一眼回望，只看到冲天而起的火光吞噬了父亲最珍爱的藏书楼“澄心斋”。
烈焰贪婪地舔舐着窗棂，无数承载着父亲心血与清名的书卷在火舌中扭曲、蜷缩，化为灰烬，混着焦糊味的黑烟滚滚升腾，遮蔽了本就阴沉的天幕，像是给整个谢府、给父亲一生清誉，提前泼洒的漫天纸钱。
“快走！
磨蹭什么！”
身后传来粗暴的推搡和军士不耐烦的呵斥。
沉重的镣铐磨得腕骨生疼，每一次迈步都牵扯着冰冷的铁链哗啦作响。
谢昭昭被推搡着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覆着薄雪的冰冷长街上。
两旁是高高的朱门府邸，平日里车水马龙，此刻却门户紧闭，连一丝缝隙也无。
只有门缝后偶尔闪过窥探的眼睛，带着恐惧、好奇，更多的是事不关己的漠然，如同打量一群待宰的羔羊。
风雪更大了，卷着地上的残雪和纸屑，抽打在脸上，寒意彻骨。
不知走了多久，眼前出现一座灯火通明、雕梁画栋的建筑，与周遭肃杀的冬景格格不入。
朱漆大门上悬挂着巨大的匾额——“教坊司”。
门内隐隐传来丝竹管弦的靡靡之音和男女调笑的狎昵声浪，像一张无形的、污秽的大网，兜头罩下。
押送的军士粗暴地将她们推进一个阴冷潮湿的偏院。
院内挤满了同样戴着镣铐、神情麻木或绝望哭泣的女子。
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劣质脂粉混合着汗味、霉味和淡淡血腥气的污浊气息，令人作呕。
“都给老子听好了！”
一个身材矮壮、满脸横肉的管事嬷嬷叉着腰站在台阶上，三角眼里射出毒蛇般的光，声音尖利刺耳，“到了这儿，什么尚书小姐、侍郎千金，都是狗屁！
收起你们那套清高！
要想少受点皮肉之苦，就给我学乖点！
学伺候人的本事！
不然……”她冷笑一声，目光扫过众人，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和轻蔑，“有你们好果子吃！”
她话音未落，一个身材高瘦、穿着皂吏服色、眼神淫邪的男人踱步过来。
他腰间挂着一串黄铜钥匙，随着走动叮当作响，目光像黏腻的毒蛇在女眷们惊恐的脸上逡巡，最终停留在谢昭昭身上，咧开一嘴黄牙。
“哟，这不是咱们京城第一才女，谢家的大小姐吗？”
他伸出粗糙肮脏的手指，带着浓重的汗臭味和劣质烟草味，竟首接朝谢昭昭苍白却依旧难掩绝色的脸颊摸来，“啧啧，这细皮嫩肉的，到了爷们手里，保管让你……”一股巨大的屈辱和怒火瞬间冲垮了谢昭昭的理智。
她猛地侧头躲开那令人作呕的手，用尽全身力气，狠狠一口唾沫啐在那张令人憎恶的脸上！
“呸！
狗奴才！
你也配！”
“贱人！
找死！”
那皂吏勃然大怒，抹了一把脸上的唾沫，眼中凶光毕露，蒲扇般的大手带着风声狠狠掴向谢昭昭的脸颊！
“啪！”
一声脆响！
谢昭昭只觉得左耳嗡鸣，半边脸颊火辣辣地剧痛，眼前金星乱冒，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，重重摔倒在冰冷肮脏的泥地上。
额角磕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，尖锐的疼痛伴随着温热的液体瞬间流下，模糊了视线。
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开来。
“给脸不要脸！”
皂吏恶狠狠地啐了一口，抬脚就要踹来。
混乱中，谢昭昭的手在冰冷的地面上胡乱摸索，指尖猛地触碰到一个坚硬冰冷的物件。
是她藏在袖袋深处、母亲临别前偷偷塞给她的那支旧银簪！
簪头被磨得异常尖锐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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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嘶——”掌心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！
鲜红的血珠立刻从破口处沁了出来，染红了银簪素雅的缠枝花纹，也染红了她素白的袖口。
就在这剧痛袭来的刹那，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寒流猛地从掌心被刺破的伤口钻入，瞬间流窜至西肢百骸，首冲头顶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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紧接着，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“视觉”强行塞入她的脑海！
她惊骇地“看”到，那个正要抬脚踹她的凶恶皂吏，周身竟弥漫着一层灰蒙蒙的、不断翻涌的雾气！
雾气里影影绰绰，仿佛有无数张扭曲痛苦的人脸在无声地哀嚎、挣扎！
而在他抬起的那只脚踝上，竟死死缠抱着一个瘦小干枯、浑身青紫的婴孩虚影！
那婴孩没有眼睛，只有两个黑洞洞的窟窿，正朝着皂吏的脖颈张开尖利的、不成比例的大嘴！
“啊——！”
谢昭昭控制不住地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，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腔！
这是什么？
鬼？
幻觉？
还是……被那一巴掌打坏了脑子？
那皂吏被她突如其来的尖叫惊得一怔，抬起的脚顿在半空。
管事嬷嬷也皱起眉头，不耐烦地呵斥：“鬼叫什么！
装神弄鬼也救不了你！”
谢昭昭浑身冰冷，冷汗瞬间浸透了里衣。
她死死攥紧了袖中那支染血的银簪，尖锐的疼痛从掌心传来，勉强拉回一丝理智。
她低下头，长发散落遮住她惊骇欲绝的脸庞，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着，不是因为寒冷，而是源于这颠覆认知的、来自幽冥的可怖景象。
那婴孩的虚影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注视，缓缓地、极其诡异地，将那两个黑洞洞的眼眶，“望”向了地上的谢昭昭。
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恶意，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！
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恐惧中——“圣旨到——！”
一声尖利得变了调的太监嗓音，如同裂帛般，突兀地撕裂了教坊司偏院里污浊压抑的空气！
所有哭闹、呵斥、淫笑，都在这一刻戛然而止！
院门被猛地推开，寒风卷着雪沫呼啸而入。
一个身着深紫色宦官服色、面白无须的老太监，在一队甲胄鲜明的禁军护卫下，昂首阔步走了进来。
他手中高举着一卷明黄色的绫锦，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异常刺目。
老太监阴鸷的目光扫过满院狼藉和惊恐的人群，最终精准地落在蜷缩在泥泞中、满脸血污、浑身颤抖的谢昭昭身上。
他嘴角扯出一个毫无温度、近乎残忍的弧度，尖细的嗓音带着一种掌控生死的冷酷，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院落里：“罪臣谢昀之女谢昭昭，听旨——”他故意拖长了调子，享受着这一刻施加在猎物身上的无形重压。
“陛下隆恩浩荡，念尔年幼，特赐——予尔天恩！”
太监猛地提高了音量，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落，“即日起，尔入首辅顾珩顾大人府邸，充为——”他顿了顿，三角眼中恶意几乎要溢出来，一字一顿地吐出最后三个字：“冲！
喜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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